商锦梨的语速不快,在宁静的夜里,她的声音一字一句尤其清晰。
“……人设?”鹿晓懵懂重复。
“我猜,他问你喜不喜欢他……唔……然后你……答不出来是不是?”商锦梨的气息渐渐紊乱,窸窸窣窣的摩擦声又响起来,片刻后,另一波绵长而稳重的呼吸传进听筒里,似乎带着一点笑音,随后商锦梨忽然仿佛吃痛,急急喘息。
“滚开。”商锦梨微喘的声音。
“锦梨?”鹿晓不明所以,只听见电话那一端的嘈杂声硬生生挤出了一丝难以言说的意味,燥乱而又旖旎。
鹿晓疑惑了好久,忽然反应过来,商锦梨……她不是一个人??
今天是跨年夜,她这是正在……啊啊啊——
鹿晓浑身的血液都涌到了头顶:“对、对不起……我我我……”
“好了,咨询到此结束。”商锦梨似是摆脱了困局,声音又恢复镇定,“你再打电话过来……我就揍你,可不是吓唬你。”
“………………”
啊啊啊怎么会这样!!
鹿晓挂断电话,窘迫得想要撞墙。
托商锦梨这一出乌龙的福,她再也不纠结了,她羞耻得可能活不过午夜十二点。
第25章 祈福
清晨来临,鹿晓跟着秦寂上玉山登山祈福。
秦家老爷子信佛,不论每一年的跨年夜是在哪里渡过,新年第一天的保留节目是上玉山顶的寺庙祈福。这些年老爷子年纪大了,秦爸爸又是崇尚科学坚持唯物主义的现代化年,打死不肯涉足宗教场所,于是这祈福重担便落在了秦寂的头上。
鹿晓跟在秦寂身后,看着他的背影,仿佛看见了十几岁的秦寂。
那时候的他专挑荒山野路上山,清晨出发,到山顶一般已经是日上竿,下山时两个人灰头土脸,脚尽是泥污,还美其名曰让菩萨多看一看我们克服艰难险阻诚心上山的模样。
现在的秦寂已经不是年少气盛的少年,他规规矩矩揍在上山的石阶上,如同一个老头儿,不紧不慢地揍在几十步开外的地方。
鹿晓就跟在他的身后,因为沉默而尴尬,因为尴尬而体力突破极限,一口气上到了半山腰……
“昨晚睡得好么?”到了半山腰凉亭,秦寂终于回头。
鹿晓扶着栏杆大口喘气。
她快死了。
刚开始只是尴尬得不知道说什么话题好,毕竟昨天才被发了好人卡,后来是已经体力透支,连叫秦寂走慢点的力气都没有了。
秦寂递上一瓶矿泉水,拧开了盖子递到鹿晓面前。
鹿晓接过矿泉水灌了几口,刺骨的冰凉从嘴里一直蔓延到胃里,浑身一个激灵,总算活过来了。
“怎么样,运动后舒服多了吧?”秦寂脸不红气不喘,看着鹿晓眼里含笑。
鹿晓捂着肚子蹲下身,感觉还是不够纾解疲惫,于是干脆席地而坐。她知道秦寂是在看她,也知道秦寂一定是气她一路沉默才故意折腾她,可是她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能靠在凉亭的栏杆上继续大口喘气。
“想通没?”秦寂问。
鹿晓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好移开视线,又灌了几口水。
秦寂站在她身旁,忽然朝远处群山喊了一声:“今天天气真是适合欺负人啊——”他夸张地伸了一个懒腰,活动活动筋骨,回头看鹿晓,“天气那么好,我们走一走不寻常路?”
“……”
他是故意的。
鹿晓森森看着秦寂的西装西裤,不敢相信他竟然还想抄野道。
可是他是秦寂,秦寂在远处转了个弯儿,拨开层层枯黄的灌木,猴子一样地钻了进去。
鹿晓:……
这个神经病啊啊啊!!
鹿晓刚刚喘过气来,只好勉强跟上他的步伐,狼狈地钻进灌木丛里。
这种奇怪的事情,她已经很多年没有做了,她一边踩着乱石一边尽可能地抓住周围的树枝不让自己摔下去,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为什么今时今日还要跟着年过而立的秦寂做这种愚蠢的事情???
秦寂就在前面,整洁的西装西裤,价格不菲的皮鞋。
半小时后,这些东西都变成了泡影。
鹿晓比他好一点,毕竟她可以沿着他已经开发完毕的小间隙往上爬,她的问题是心被粗糙的树枝磨破了皮,热辣辣的疼,半路还扭伤了脚,她憋着没出声。
当层层灌木到尽头,通往山顶的小道重新出现在她面前时,鹿晓简直激动得想要哭出来。
阳光照射下来,她感觉脸上有点痒,摸了摸发现自己真的哭了。
秦寂回过头时,看见的就是她傻瓜一样站在路边掉眼泪的模样。他从来不是体贴的那一挂,所以他看见她哭,只是站在原地眯起着眼睛笑了。
“哭什么?”秦寂问。
鹿晓伸出袖子擦眼泪,张了张口,才发现喉咙有点哑:“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