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又是一年中秋节,本来按照太医的意思,何瑜还有半个月左右临产,因此,徒景年自然跟何瑜一起出席了中秋宴。
这年头正儿八经庆祝的节日也就那么几个,元旦(也就是新年),端午,中秋,万寿,另外,皇帝主持的亲耕礼,皇后主持的先蚕礼也是大节日,但是说白了还是祭祀。因此,中秋节就显得非常重要了,每年宫中都会举办中秋宴,赏秋海棠、玉簪花,吃月饼瓜果,后宫还要拜月。
徒景年以前搞出来的冰皮月饼如今是中秋宴必备的点心,加上御膳房原本擅长的苏式月饼和广式月饼,种类馅料都非常丰富,咸甜都有,照顾了所有人的口味,不怎么喜欢吃的人,也可以吃上一些应应景。
中秋宴是家宴,因此,也就没分什么内外两席,不过是在大明宫后面的望月台上设了席面,为了方便,用的是小型的食案,两人一席,按照品级次序排开。
徒景年与何瑜就坐在承庆帝与皇后的下首,开宴之后不久,皇后提议让皇子公主各吟一首关于中秋赏月的诗,若是自己不会作,背诵前人的也行。承庆帝想了想,便答应下来,于是便从徒景年开始。
老实说,徒景年在诗词上几乎是毫无灵性,平常就没见他作过诗,但是没作过,不代表没看过啊,琢磨了一下,便笑吟吟道:“母后实在是为难儿臣了,儿臣在诗词上却是拙了些,今儿个便抛砖引玉,大家可别见笑啊!”说着,便吟道:“时逢三五便团圆,满把晴光护玉栏。天上一轮才捧出,人间万姓抬头看!”
这是以前红楼梦里看到的,用词很简单,徒景年不记得什么葬花吟,螃蟹诗,却一直记得这一首,顺口就吟了出来,至于日后贾雨村怎么弄,跟他就没多大干系了,估计这会儿贾雨村还是个小屁孩,正在念书等着科考呢!
承庆帝在诗词上也比较寻常,不过还是有点赏析能力的,因此也是笑道:“虽说用词粗了些,不过倒是有些气魄!”说着,又指了徒景平,徒景平却是个一向不出头的,中规中矩地念了一首刘禹锡的赏月诗:“天将今夜月,一遍洗寰瀛。暑退九霄净,秋澄万景清。星辰让光彩,风露发晶英。能变人间世,攸然是玉京。”
徒景睿却是早就准备好了,中秋赏月吟诗本就是寻常,因此早早就找了枪手,准备了不少中秋诗,这会儿拿了一首吟了出来,用词便也罢了,颇有些忧国忧民之心了,承庆帝听了,不由笑了出来:“你这么点大的孩子,哪来那么多忧思,可见是为赋新词强说愁了,不过也不错了!”
徒景清也是中规中矩地念了一首杜甫的中秋诗,那边徒景逸正跃跃欲试,何瑜却是脸色一变,原本端坐的她一下子捂住肚子弯下腰去,边上伺候的宫女连忙上前扶住,徒景年也是吃了一惊,忙问道:“怎么了?”
何瑜有些吃力地说道:“我,我大概是要生了!”
承庆帝却是皱起了眉头:“不是还有半个月吗?”不过,何瑜肚子里的是第三代的第一个孩子,他也顾不上先命人追查为何会突然早产,只是急忙叫人传御医。
于是,一场中秋宴只得草草收场,气得原本想要让儿子好好露个脸的皇后脸色发青,紧攥着拳头,差点没将指甲折在了手心里头:“不早不晚的,偏偏在这个时候,他们夫妻两个难不成商量好的?”徒景逸也是一脸不忿,跺了跺脚,压低了声音诅咒起来,边上伺候的人充耳不闻,权当什么都没听见。一个女官壮着胆子走了过来,提醒道:“娘娘,太子妃临产,娘娘可要去亲自守着?”
皇后更加气恼了,咬牙切齿道:“去,怎么不去!”然后便吩咐宫人送徒景逸回兴庆宫,自个带着一大堆人,浩浩荡荡地跟上了承庆帝徒景年一行人
这边离东宫还比较远,徒景年本来还想着叫人备辇车,将何瑜送到东宫已经准备好了的产房里,结果承庆帝直接道:“这般麻烦作甚,事急从权,直接叫人在这边找个偏殿布置一下便是了!”
徒景年犹豫道:“那这不是太过打扰父皇了?”
“打扰什么,那也是朕的孙子!”承庆帝直接拍板决定了。很快,产房就布置好了,何瑜被人搀扶着进了产房,原本准备好的稳婆也已经跟了进去,而擅长妇科的太医已经在外面随时待命!
这年头没有剖腹产,生孩子就得拼命!徒景年有些焦躁地站在产房外面,听到里面不时传出的呻吟声,只觉得心乱如麻。
承庆帝也很着急,他端着一杯茶,里面茶水都喝空了,还不时地凑到嘴里不知道喝的是什么。皇后气定神闲地坐在一边一声不吭,她巴不得何瑜一尸两命呢!
承庆帝懒得理她,对于何瑜突然早产,哪怕太医说了,早产半个月并不是什么罕见的事情,他也不可能觉得这事真的就是这样了,说不得里面就有什么阴谋。
徒景年没想这么多,只是担心何瑜的安全。何瑜年纪并不大,这会儿还是第一胎,因此生得很是艰难。眼看着已经是半夜了,徒景年虽然焦急,还是对承庆帝说道:“父皇,这会儿已经不早了,您先回去休息吧,总不能为了个还没出生的孩子,把您给累着了!”
“什么叫还没出生的孩子,那是朕的孙子!”承庆帝吹胡子瞪眼道,“看不到孙子,你让朕怎么睡得着?”
承庆帝这边刚刚说了话,徒景年就看到皇后隐晦地打了个呵欠,他当做没看到,继续赔笑着劝道:“是,是您的孙子,不过,您孙子要是知道您因为等他累着了,心里也过意不去啊!儿子在这儿等着呢,一有消息,就告诉您,行吗?”
承庆帝年纪大了,也的确熬不住了,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说道:“嗯,朕就在那边的暖阁小憩一会儿,孙子出生了,一定要先抱过来给朕看看!”
承庆帝走了没多久,皇后也慢悠悠开了口:“太子啊,本宫如今年纪也不小了,最近忙着中秋的事情,累得很,这会儿也有些坐不住,本宫先回华阳宫了,有了消息,叫人过去传个话便是!”
徒景年点了点头:“那母后慢走,儿臣就不送了,还请母后见谅!”他也懒得跟皇后敷衍,见皇后要走,心里反而松了口气。
这个孩子生得实在是很艰难,何瑜中途饥饿,强忍着疼痛,起身吃了一碗鸡汤面,然后继续用力,又折腾了两三个时辰,终于,产房里面传来了一声响亮的啼哭,徒景年几乎腿一软,揉了揉有些酸涩的眼睛,抬头正看见因为太阳即将升起,天边灿烂的云霞。有几个太监在那里惊呼:“紫气东来,这是吉兆啊!”
正好稳婆抱着擦洗赶紧,裹上了襁褓的婴儿走了出来,满脸都是喜色:“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生了个小皇孙!”
“快去给父皇母后报喜!”徒景年大手笔地赏赐了在场的稳婆太医还有伺候的宫女太监,有些生疏地将婴儿抱了过来,因为以前抱过女儿,很快就进入了状态,给孩子换了个舒服的姿势,仔细打量着怀里这小小的一团,因为才刚刚出生,孩子还显得红彤彤,皱巴巴的,头上贴着一层薄薄的胎毛,因为早产的缘故,手脚上指甲长得并不全,眼睛还闭着,这么一团小东西,几乎让徒景年的心都要融化了!好在他还算有理智,还知道问一下何瑜的情况:“太子妃现在如何了?”
“娘娘生了皇孙,有些脱力,这会儿睡着了!”那稳婆也是满脸欢喜,接生了皇长孙,而且还是母子平安,赏钱可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徒景年听了放下了心,又低头看自己的儿子。
徒景年抱着儿子不肯撒手,承庆帝这会儿也过来了,看他的模样,根本就没好好梳洗,发髻还有些散乱,估计就是直接拿毛巾擦了把脸,穿着便鞋就跑了过来,曹安平抱着靴子小跑着跟了上来,正想着伺候承庆帝穿鞋,承庆帝已经板着脸对徒景年道:“不是叫你赶紧将孩子送去给朕看的吗?怎么自个就在这里抱上了!”说着,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去,将孩子自己抱了过来,脸上露出了笑意:“哎呦喂,果然是朕的孙子,瞧这眉毛,这鼻子这小嘴,长得真像朕!”
徒景年暗地里面翻了个白眼,旁边一个小太监凑趣道:“圣上,之前小皇孙出生,就有紫气东来,可见小皇孙的来历定然是不凡的,将来自有一番大造化!”
承庆帝听得眉开眼笑:“朕的嫡长孙,自然是来历不凡,有大造化的!”说着也是一番大手笔,直接赏赐了在场诸人,每人二十两银子,稳婆太医加倍,然后又命人按照皇后生嫡子的规格赏赐太子妃,可见对这个孙子是如何看重了。
很快,后宫都听说了太子妃产子的消息,倾向于东宫的自然是连声念佛,说声佛祖保佑,而皇后还有德妃那边脸色却不是很好看,皇后冷笑一声:“皇长孙,紫气东来?吉兆?这么点孩子,也不知道受不受得起这般福气呢!”下面的人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不敢多言,心中却多有怨愤,你一个皇后,这样的话能当着我们这些做奴婢的说吗?你倒是有地位,有儿子,不担心皇帝算账,我们呢,追究起来,死一百次都不够的!
☆、第75章
皇长孙降生,又有紫气东来的吉兆,承庆帝一时欢喜之下,竟是直接宣布大赦天下,除了十恶不赦之人,其他人等均免罪一等。
皇长孙的洗三礼也办得异常隆重,是直接在大明宫办的,当然,这时候何瑜已经乘坐了密不透风的辇车回东宫坐月子去了。
参与洗三礼的多半是宗室成员,还有一些朝中的重臣,看到承庆帝对皇长孙这般看重,不免心里都有了底。
接下来的满月、百日,更是半点没有从简的意思,承庆帝恨不得昭告天下,太子有子,徒家有后了!
承庆帝对孙子的宠爱真是众所周知,恨不得直接将孩子直接抱到大明宫亲自抚养,好在他还算是心里有数,并没有真的将孙子抱过来,不过却是经常亲自去东宫看望,哪怕那孩子刚刚长开没多久,什么都不懂,有的时候还会在承庆帝身上画地图,承庆帝不仅不恼,依旧满脸欢喜之色。
一些见风使舵之人已经在私底下唤这个刚刚出生的孩子一生皇太孙,被徒景年知道了,心中一惊,直接将几个当着徒景年的面说什么皇太孙的人给当廷打死,这才算是压下了此风。饶是如此,宫外也有人这般称呼,徒景年对此也是无可奈何,却也不好去跟承庆帝说,他能怎么说,难道逼着承庆帝真的立自己的儿子做太孙吗?
也有人在承庆帝耳边这么说,承庆帝权当没听到,甚至还有乐见其成的意思。
好在孩子百日的时候已经差不多快到腊月了,接下来就是过年,大家的心思自然慢慢不在这位皇长孙身上了。倒是承庆帝,对这位嫡长孙依旧非常上心,令钦天监那边排了孩子的生辰八字,又选了一大堆的吉祥字眼,开始给孙子取名字。当年他给徒景年取名字虽说算不上随意,却也比不得如今这般郑重,每每都能挑出不好的意思来,最终只得作罢。一直到过年了,才算是勉强给孩子取了个小名,因想着孩子在中秋之后的第一个清晨出生,便干脆取了个明字,徒景年听得哭笑不得,原来自个儿子变成试卷教科书上从不清闲,胡乱折腾的小明了!
不过,这会儿大家也不会叫小明,只是叫阿明,总算没让徒景年觉得太过怪异。
关于皇太孙的议论渐渐消失,毕竟还是个孩子,这年头,即便是皇家,一丁点大的孩子夭折的事情也是常有发生的,加上徒景年刻意低调,很少将儿子带出来,大多数人也比较知趣,也不会在这事上纠缠不放。何况,很快就有一件事,将皇长孙的风头盖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