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时间, 乔纳森的酒吧。
“我、我来了!”
贾斯汀气喘吁吁地冲进酒吧,一副快要跑断气的模样:“比、比赛到哪儿了?!”
饶是如此,他的迟到仍然换来了一众成员的不满。特别是朱丽的新陪练玛拉, 德州来的姑娘举手投足间都带着比朱丽还不好惹的飒劲:“贾斯汀, 你太过分了吧,连朱丽的第一场比赛都迟到?!”
“我也不想啊!你们知道路上都多堵吗,我这是双脚跑了三条街过来的——不说了不说了,比赛怎么样?”
“都最后一回合啦!”杰米不满道。
“妈的!”贾斯汀忍不住骂了一句脏话。
“比分拉得很近, ”吧台之后的酒保补充道,“两个人不相上下,就看裁判怎么判断啦。”
在八角笼里, 像直接ko对手, 或者打到对手认输的例子虽然精彩,但到底是少。特别是两个人实力相当时, 还是需要裁判计分来分出胜负。
有效击打、摔倒和地面控制,以及是否造成伤害,是否违规或者消极比赛, 都是裁判考虑为选手加分或者减分的项目。所以, 即使格斗比赛是两名运动员之间的比赛,可赛场上裁判的存在同样相当重要。
已经是最后一回合了。
贾斯汀唉声叹气地坐下来,等比赛重新开始, 他当即住嘴。
如果这是游戏, 两名选手的体力槽一定都消耗见了底。朱丽和格拉西亚基本都已经是血汗交叉顺着额头向下流淌。在这样焦灼的最后一回合,屏幕内屏幕外的观众们都屏息凝神,瞪大了眼睛。
“我们的比赛接近尾声。作为两名ufc新星, 今夜朱丽和格拉西亚的对垒实在是打得漂亮——朱丽·扬先行发起了进攻!格拉西亚轻松闪避,且做出了反击哦这一拳真果断!”
电视屏幕前的其他观众们纷纷为朱丽惊呼出声。
然而“撞击队”俱乐部的成员却不约而同蹙眉。
到最后一回合了, 感觉朱丽……士气不太高涨的样子。
“她在顾忌什么?”杰米愕然道。
“还能是什么,”贾斯汀叹息一声,“她始终克服不过去的那道坎。”
这把个月来朱丽始终没有找出成功破解格拉西亚杀招的办法——类比一下,就是格斗游戏中对手总有一招能打破你的防御线,而你想尽办法却无法解决。
虽说真正的比试中所谓“杀招”没那么重要,充其量只能称之为成功率高的擅长技术。现实对抗中临场变化、对手反应以及选手心理素质都能左右甚至回避对方的攻击效果,但……这些大家都懂,朱丽怎么能不懂?
电视中的解说仍然慷慨激昂。
“一套交锋双方依然难舍难分!实在是让人难以判断究竟是谁占据了上风哦格拉西亚拉开了距离!她的踢腿击中了朱丽!来了来了!格拉西亚的腿部攻击向来难以抵挡,我们有数据显示在过往的比赛中,格拉西亚的有效腿部击打得分率达七成以上,一般而言……中了!”
“天,这一下使得朱丽·扬失去了重心!今夜的比赛要就此分个高下了吗?!最后一回合、近乎最后一刻!格拉西亚抓住了胜利的曙光!”
***
来了。
不论看客如何看待,八角笼里的朱丽头脑十分清醒。
体力耗尽,她比对方先一步出现了破绽,格拉西亚很敏锐,当机立断抓住了机会。
格挡、格挡,躲避,接着是后退半步。在玛拉的陪练下,朱丽闪躲格拉西亚的所谓“连续技”近乎行云流水,但现实对战总有变化,不会有人的招式一成不变的。
当格拉西亚的右腿最终狠狠碰撞到朱丽的小腿时,她的大脑“嗡”得一声,彻底断线。
“朱丽·扬失去了重心!”
在黑暗之中她隐隐听到了解说的声音,甚至不能确定这来自于现实还是内心的幻觉。朱丽向后踉跄几步,她能感觉到格拉西亚趁机前跨步伐时带来的空气流动——
“你知道上一个备受瞩目却最终一蹶不振的是谁?”
乔纳森当时这么说。
是谁?
是奈吉尔·扬,她的父亲。在最为关键的一次拳击比赛中被对手打断了肋骨,裂开的骨头刺进肺部,造成的伤害导致他余生再也不能参加任何比赛。
时至今日仍然有人为奈吉尔的失败感到惋惜,认为按照他的实力不应该被打的那么惨。格斗爱好者们经常会讨论到底是什么元素导致奈吉尔发挥失常?是身体抱恙,还是之前和乔纳森·扬的兄弟阋墙?
朱丽也很好奇。
她太好奇了,这个问题困扰了她整整二十三年。人人都说全盛时期的奈吉尔和乔纳森一样稳重礼貌和蔼可亲,可是自打朱丽有记忆起她的父亲与“温暖”一词便毫无关联。
在她人生的第二十三年,朱丽终于得到了答案。
原来致使奈吉尔·扬发挥失常的是他唯一女儿的到来。
怪不得他那么恨她。
怪不得他总是用那样冷冰冰的眼神看着她。
怪不得不论朱丽如何努力、迎来怎样的胜利,她都无法换来父亲的认同与褒奖——他凭什么褒奖她,朱丽·扬是他一生失败的开端,与任何胜利完全无关。
这些年来朱丽尝试过她能想象到的一切办法,试图走出奈吉尔对她的影响,试图忘却童年冰冷冷的记忆,她从未成功过。
难道连失败也是吗?
这太疼了。
在赛场上挨打、从而导致受伤的例子时有发生,但没有任何一次像这次这么,这么痛。
她最终没抓住平衡,跌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