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当天他还是到了,坐在人群的最后面,看着衣着鲜亮的两位新人。
男人让他想打死,女人让他想咬死,丧小乙恨恨地想。
这几年他在外面浪,很少见到于寒舟,倒是偶尔会通个讯。她忙于事业,没有跟李博远天天卿卿我我,腻腻歪歪,让他心里好受了一些。
可是两人到底还是结婚了,这就让他受不了了。他看着两人宣誓,互相戴戒指,只觉得一颗心缩得紧紧的,痛得他忍不住要弯下腰。
他强撑着不肯,把嘴唇抿得都看不出血色,僵直着身躯,看他们交换了一个亲吻。
胸腔中更痛了,痛得他冷汗淋漓,快要死去一样。
他才知道,原来他很喜欢她。他对她的喜欢,不比李博远的少。
可她不喜欢他。而他们,也不适合。他做的事,她不喜欢。他们在一起,迟早会两看相厌。
他看着他们接受亲朋好友的祝福,看她笑得温柔美丽,只觉得一颗心痛得像要炸开。猛涨,猛缩,无数的血液被挤压出去,朝他的身体中流去。
他猛地站起身,趁着所有人都不注意,拔腿离去。
于寒舟没有活到两百岁。在她一百二十岁的时候,在一次任务中受了重伤,性命垂危。
很多年不见的丧小乙赶来见她。
当看到他的模样,于寒舟惊讶得睁大了瞳孔:“你变成这副模样了?!”
她几乎不敢认。
他长大了。彻彻底底变成了一个高大的青年。皮肤很白,唇很红,而瞳仁极黑,是个充满魅力的英俊青年。
丧小乙是在她的婚礼后,一夜之间蜕变成这样的。看到她的惊讶,他勾唇笑了笑。
这笑容也与从前的嘻嘻哈哈不同,他笑得玩世不恭,好像什么都不放在眼里:“你男人老了,我还年轻。”
于寒舟失笑,点点头:“是,你又年轻,又英俊。”
丧小乙听她就这么承认了,不仅没有高兴,反而绷住了脸。
于寒舟便道:“你现在过得好不好?”说话时,她气息并不强。她受伤很重,熬不过去了。
丧小乙只觉得心痛的感觉又来了。自从上次参加过她的婚礼,他远远离开了,这些年都没有再见过她,也没有再痛过。可是看见她,她仅仅说了一句话,他的心又痛起来。
“我不好。”他说。
他原本想说,他很好。让她后悔,没有跟着他。
可是他自己也说不出为什么,竟然说出了一句“我不好”。
他真的不好吗?他自己也不知道。他应该是快乐的,他做着自己想做的事,没有人阻拦他,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他赚了无数的钱,买了无数的飞船,过着最畅快恣意的生活。
“那你接下来要过得好一点。”于寒舟叹了口气,说道。
她愈发显得虚弱了,好像下一刻就要离去。丧小乙终于没忍住,覆住了她的手。
她的手已经不像年轻时那样柔腻,她现在有点瘦,手上还多了许多茧子和伤痕。但是他握住她的手,仍旧感觉到曾经的那种心动。
是的,心动。
他的心因为她而跳得激烈,他的情绪都被她勾动起来。
他心中有些悲怆。因为这些年来的分别。他赌气的不去想她,却又克制不住的想她。他不肯见她,也真的就没有再见她。
“你的手是热的?”于寒舟却惊讶道,“你现在到底进化成什么样了?”
她后来在军部居高位,权限很大,查了许多有关丧尸的资料,都没有一例像他这样。
“不告诉你。”丧小乙赌气道。
而于寒舟也没有多余的生命听他说。她缓缓闭上眼睛,渐渐失去了神采。
丧小乙心中大痛,晃着她的手道:“我给你的飞船好不好开?你回答我!”
“好。”她张口,声音轻的被风一吹就再也不见踪迹。过后,她彻底闭上了眼睛。
丧小乙的表情变得极为痛苦,他痛得直不起腰,攥着她的手,脑袋埋了进去。
很快,李博远走了进来,护士也走了进来,丧小乙不得不松开她的手,走了出去。
他站在病房外面看着她。他们在对她进行最后的收拾和整理。
当她的面容彻底被遮住时,他感到胸腔里的什么越跳越迟缓,渐渐归于了寂静。
温热的血液也不再往四肢涌去,他的身躯再一次变得僵冷。
他从前不知道,当年胸腔里有什么苏醒,是因为她的到来,还是因为她恰好在那时候到来。
他从前不清楚,他对她的异样感情,是对女人的喜欢,还是百无聊赖之中生出的多余兴趣。
他现在知道了。
多年前初见时,她年轻鲜活又透着天真的身影,清晰地出现在他的脑海中。
他转身大步离开,没有再往身后看一眼。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