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对面,刘宁的心情也不大好。他被自己未来的臣子调戏,脸绷得紧紧的,很努力忍着才没有拂袖而去。这是父皇派来试探的,他得配合。
然而配合了一阵子,余光却看见于寒舟在人群中看戏,眉头不禁拧了起来。
于寒舟在人群中看着,就见两人光打雷不下雨,顾易甚至连美人儿的下巴都不敢挑一下,小手都不敢摸一下,就连衣角都不敢碰一下,更觉得这就是做戏给她看的了。
既如此,她更不能站出去了。
就在顾易和刘宁僵持着时,二楼匆匆跑来一个小伙计,找到于寒舟就急急道:“侄少爷,楼上打起来了!”
于寒舟一听,立刻转身往楼上跑去。
顾易和刘宁相视一眼,刘宁拂袖将他挥开,自己往外走去。却留下一个丫鬟,溜去楼上了。
顾易想着刘宁的那个眼神,也往楼上去了。
楼上却是有两个看起来颇体面的公子,毫不讲究地打了起来。两人打得厉害,周围的包厢都被打坏几个,鱼缸、盆景都被撞倒,二楼是满地狼藉。
“住手!”于寒舟冲过去喝斥道。
两人根本不听,一个怒道:“张秦,你这野种,居然还敢出现在我面前!”
“青青不喜欢你,她最爱我,我怎么不敢出现?反倒是你,郑杨,你怎么还有脸待在京中?”
两人一边打,一边骂。你踹我一脚,我踢你一记,扭打在一起。
于寒舟看着被糟蹋的二楼,脸都青了,因着分不开两人,便叫小伙计向被打扰的客人赔罪,并不收取他们的银钱,好生赔罪一番。
待两人终于消停了,于寒舟拿着算盘过去了,说道:“两位公子,小店损失了一个鱼缸,三株发财树,损坏包厢四间,打碎碗碟六十八枚……”
算完后,她道:“一共二百七十六两银子,两位若是一人一半,便是每人一百三十八两。”
叫张秦的那位,被打得鼻青脸肿的,还能看出来几分清秀。唤了自己的下人,赔了银子,便扬首走了。
余下那位,名唤郑杨的,却道:“知道小爷是谁?敢叫小爷赔钱?你这知味楼不想开了?”
混在人群中的顾易听得这一句,眉头皱了起来。郑杨,他知道,是户部侍郎的侄子。性情非常混账,惹的事也不是一桩两桩,但是苦主都不敢同他计较。
他隐在人群中看着,想要看看于寒舟如何处理。如果处理不好,他便出面压下,到底是那位看上的,不能叫他吃了亏。只不过,这事他会如实禀报给皇上,这少年没资格再同他和弟弟抢位子了。
正在他脑筋转动时,就听于寒舟不卑不亢地道:“您言重了,小的自然是想开店的。”
“还不滚开?”郑杨已经走到她跟前,怒目喝道。
他气质污浊凶狠,这一怒目,于寒舟身边的小伙计都被吓得一哆嗦,脸都白了。扯了扯于寒舟的袖子,想叫她忍下来,免得损了财物,人还要吃亏。
于寒舟没有退开,而是仰头看着郑杨道:“您把银子赔了,小的这便让开。”
郑杨见她居然还敢要赔钱,登时笑了,刚才在张秦那边受的气,便找到了新的出口。大手抓向于寒舟的衣领,就要把她从窗户丢下去。
于寒舟错身躲过,声音带了怒意:“您是不肯赔了?”
“赔?你跪下来磕一百三十八个响头,叫一百三十八声爷爷,爷爷便赔你!”郑杨一抓她不着,冷笑一声说道。
顾易在人群中听得大怒,分开人群往前挤去。却觉眼前光影一闪,定睛一瞧,那个被他担心的少年竟然居然一脚踩在倒在地上的屏风上面,借力一跃,身形在空中翻转,骑在了郑杨的身上!
她两腿夹着郑杨的腰,两手锁住郑杨的脖子,也不知怎么使的劲,身量比她高许多的郑杨顿时一个趔趄摔倒了!
郑杨面朝下摔倒了,于寒舟便坐在他的背上,扭着他双手在身后,道:“爷爷,这回赔不赔了?”
她若是跪下叫爷爷,别人瞧着,便是说不出的屈辱。偏偏她占了上风,口中还道“爷爷”,众人都觉得她是在消遣郑杨。
因郑杨太过嚣张跋扈,众人都站在于寒舟这一边,还有方才被打扰了吃饭的客人,也指责起来:“什么人哪?坏了人家生意,不赔银两,你是天王老子么?”
“天子犯法尚且与民同罪,你到底是什么人,坏了人家桌椅不赔钱?”
众人指指点点,郑杨被一个不放在眼中的小儿骑在背上,却是恼怒不堪,冲自己的下人喝道:“愣着干什么!把他打下去!”
于寒舟将他双臂一折,顿时杀猪般的惨叫声响起,于寒舟看向身边:“我劝你们别过来。”
下人们投鼠忌器,顿时不敢动弹,着急道:“你放开我们公子!”
于寒舟低头道:“赔钱吗?”
“赔个屁——”郑杨刚骂完,顿时一股剧痛从臂膀传来,登时改了口,“赔!赔!拿银子给她!”
下人立刻拿银子,赔给了伙计。
“放开老子!”郑杨骂道,眼里满是狠毒,等他起来,要这小子好看!
然而于寒舟却不放过他,又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
“你问这个干什么?!”
“你说不说?”于寒舟又把他胳膊折了折。
郑杨张口就是一声惨叫,还是他带来的下人急急忙忙道:“我们公子姓郑,叫郑杨,府上在……”
于寒舟听罢,扭头对小伙计道:“拿纸笔来。”
小伙计愣了一下,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仍是应了,转身跑去了。
人群中,顾易十分讶异,不明白这少年要做什么?他此刻微皱着眉,觉得这少年实在鲁莽,竟敢打了郑杨,拿了赔金还不收手!
得理不饶人,不会审时度势,他心下判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