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摆摆手,又说道:“不论如何,事情过去了。这段时日以来,你们互相扶持,齐心协力渡过难关,才整整齐齐地盼来了平反。倘若你们父亲还在,也要说一句,都是江家的好儿孙。”
众人齐齐跪下:“愧对父亲。”“愧对祖父。”
老太太又笑了,抬抬手叫他们起来:“这世上没有只占好处,不沾坏处的事。沾了坏处,心中有怨,乃是人之常情。你们心中有怨,却能克制得住,互相帮衬,就是好孩子。”
“都是好孩子。”
众人恭恭敬敬地听着。
这时,庄和睿站了出来,脸上有些羞愧,拱手拜下:“此事,其实是我之过。”
众人便朝他看过去。
“同你有什么关系?”江大老爷问道。
庄和睿便将事情原委道来,脸上羞愧愈发深了:“本来我是小辈,不该言长辈的不是,但我继母,实在阴毒。她对付我就算了,竟然牵累到了旁人,我没办法再替她遮掩。”
众人都睁大了眼睛,还有的张大了嘴巴,一脸的难以置信。
“都是我的过错,请责罚我吧。”庄和睿撩开下摆,扑通跪下了。
众人不禁后退,离他远了一点。
这可真是个麻烦人物!好端端的定个亲,也能被牵连至此!
三房之间互相看看,心情都很复杂。大房一直以为自己是罪魁祸首,连累了二房和三房,愧疚之下处处忍让。三房则是觉得怨错了人,很是羞愧,看向二房的眼神带了恼怒。二房则是尴尬不已,谁能想到其实是这门亲事带来的麻烦?又尴尬,又羞愧,简直抬不起头。
江如雪此刻的心情,复杂难言。她一直觉得,庄和睿不会坐视不管,经常在姐妹中说他会帮忙平反。今日圣旨到了,还特意去感谢庄和睿。哪里想到,事情竟是这般?
再看跪在地上,一脸羞愧的庄和睿,连忙去扶他:“不怪你。怎么能怪你呢?是坏人做了坏事,我们都是受害者,怎么能怨到你头上?”
江大老爷挑了挑眉,未言语。
江二老爷则是脸上难堪,斥道:“雪儿!放开他!”
这件事的确怪不得庄和睿,因为叫庄和睿说的话,他绝不希望江家受牵连。但这话,不能由江如雪说,或者说,不能由二房的人说。
要说不怪罪,也只能是受到牵连的大房和三房来说。
这个女儿,简直不知轻重!
江二夫人连忙把女儿拉开了,还严厉地瞪了她一眼,不许她再说话。
这时江大老爷才开口道:“方才母亲说了,我们是一家人,同气连枝的手足,没有连累不连累一说。亲兄弟,能同甘也能共苦。这事不怪二房,更不该怪睿儿。”
就连被冤枉的大房都这样说了,三房自然也没二话,同道:“是!都是一家人!平反这事,睿儿没少跑腿,怎么也不能怪他!”
庄和睿一脸羞愧地被江三老爷扶起来。
平反后,一家人都激动不已,但是即刻回京却有点赶了。何况,经过这段时间的劳役,众人的身体都不大好。
“找个客栈休息几日。”江大哥说道,“大家缓一缓,歇口气,再回京。”
回京三千多里路,一路颠簸,众人如今松了口气,只怕反而比不得憋着口气的时候。老太太年岁又大了,更折腾不起。江大哥的建议,被众人采纳了。
只有小王爷不认可:“住客栈?小爷不住!”
众人这才看向他,都不认得他。庄和睿连忙介绍:“这是安郡王之子。”
众人一惊,连忙行礼:“给小王爷请安。”
小王爷摆摆手:“免礼。”他朝于寒舟看了一眼,对她招了招手,“走,跟小爷出去。”
“父亲,我同小王爷出去找住处,你们先在此安歇。”于寒舟便道。
江大老爷看了看眉宇间带着浪荡之气的小王爷,又看了看五官俊秀的女儿,眉头皱了皱。
“去吧。”他沉声道。
于寒舟便跟小王爷出去了。
庄和睿在这里待着很难堪,便道:“我同你们一起。”
“我也去帮忙。”江如雪说道,跟了出去。
两人行变成了四人行。小王爷不大高兴,厌烦的眼神看向江如雪:“你能帮什么忙?”
眼里只有男人的女人,去了也是捣乱!
庄和睿把江如雪往身后护了护,说道:“她是于寒舟的妹妹,姐妹两人作个伴。”
小王爷“嗤”了一声,说道:“姐妹?有这样的妹妹,也不知上辈子倒了什么霉。”
江如雪脸色难堪,咬了咬唇,说道:“我不曾得罪小王爷,为何小王爷如此羞辱于我?”
“谁羞辱你了?”小王爷冷下脸道,“小爷说句实话还不行了?”
江如雪简直要给他说哭,于寒舟连忙拦道:“小王爷,咱们找个什么样的住处?”
小王爷这才被转移了注意力,说道:“当然是找城中最好的院子住下!”
有了于寒舟的打岔,小王爷不再关注江如雪,两人走在前面,不再与江如雪为难。
然而江如雪还是落下泪来。庄和睿看着她楚楚可怜的样子,心中有些怜惜,但忍不住又想刚才小王爷的话。
“有这样的妹妹,也不知上辈子倒了什么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