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哥一向聪明,不妨猜一猜?”于寒舟绕过他,缓步行至书桌后,在椅子上坐了,两条长腿翘起来,搭在桌沿上,脚腕叠在一起,慵懒地摇着。两只手则交叉叠在腹部,漫不经心地朝陶直看过去。
不知情的人瞧见了,以为是哪家吊儿郎当的公子哥儿。
陶直惊得险些栽地上!
“胡闹!”他好气又好笑,“什么样子?赶紧坐好!叫祖母知道了,捶死你!”
于寒舟把头一仰,这下声线都压低了:“捶我作甚?我乃堂堂男儿,便是教训我,也该是舅舅来。”
愈发像是不好管教的顽劣子弟了。
陶直头大极了:“你到底要做什么?”
“听说王家有意同表小姐结亲,我倒要瞧瞧,他有没有这个资格?”于寒舟抬头朝他看过来,狭长凤眼中带着几分凉意,分明是一个要为姐妹出头的少年郎的神态。
陶直都错乱了!
他真真切切地知道这是他的表妹,但她的言行举止,包括她此刻的样貌打扮,都是一个十足十的少年模样,他狠狠晃了下脑袋,才道:“你费这么大劲,就是要看看那王家小子?”
“不错!”于寒舟从椅子上跳下来,脚步轻快地来到他身边,胳膊一伸,勾住了他的脖子,狡黠地道:“我们去瞧瞧,那王家公子配不配得上表小姐?”
陶直:“……”
“表哥!”于寒舟松开他,跺了跺脚,“好不好嘛!带我去嘛!”
陶直惊恐发现,他一见她撒娇,差点脱口说出:“你怎么娘们儿唧唧的?”
她就是个女子啊!这才是她真正的情态啊!
然而他也明白了,她扮男子是真的像。
陶直今年也不过十七岁,最是不讲规矩的时候,被她央着一缠,心里也痒痒,就道:“那好吧。不过,你可机灵点儿,别露了馅儿,不然我要挨一顿好打!”
“必不牵连表哥。”于寒舟笑道。
本来,如果于寒舟问他借衣裳,先说出此事,他未必会应。但于寒舟直接一副少年模样出现在他跟前,一下子勾出了他的兴趣,就想跟表妹捣个乱。
似他们这个年纪的公子哥儿,平日里的娱乐活动无非是登山,游湖,赏花,骑马等等。还有些不能跟家里说,更不能带于寒舟去的地方,被陶直抹掉了。想了想,他决定邀请朋友们去听戏。
知味斋新请了个角儿,唱戏很好听,他一邀请,朋友们就应了。
他跟王家公子倒是不熟,但他朋友多,加上王家公子也知道一点,想着同陶家打好关系,一邀他就出来了。
王自念也是十七岁,身量比于寒舟高半个头罢,长得十分端正,看着就是个规矩的人。陶直跟她说,这位王家公子读书很有一套,早几年就把秀才考出来了,前途无量。
这也是为什么他长相不出彩,陶家却想把于寒舟许给他,因为他有前途,是炙手可热的良婿人选。
聚齐后,众人便说起话来,于寒舟趁机打量那位前途无量的王公子。
他是个规矩的人,一举一动都很规矩,跟人说话也守规矩,叫人一看只想说一句——端方君子。
于寒舟不动声色打量王家公子的时候,其他人也打量她:“这位兄台看着有些眼生,不知是哪家公子?”
陶直便解释道:“是我们家旁支的子弟,这几日来家中做客,我便把她带来了。”
“小弟陶备。”于寒舟站起来,对众人拱手一礼。
众人便纷纷回礼。
能被陶直带出来的人,管他旁支不旁支,他们怎么也要给几分面子。
“不知是哪个字?”
于寒舟便答道:“守备的备。”
其实她原意是“贝”,宝贝的贝,取意陶家的宝贝。但这个字不合适男子用,她便取了守备的备。
又作“后备”的备。这是她为自己谋的一条后路,如果良人难寻,她便要弃了“于晚舟”的身份,变作“陶备”。
陶直见她被众人叫着说话,本来还有些提着心,然而见她应对自如,丝毫不显女气,直是不知高兴好,还是无奈好。
几句话说下来,于寒舟已经是一个不卑不亢的陶家旁支子弟了。
因着她容貌本来便好,气度又不卑不亢,接话时又不显庸俗无趣,众人对她的印象都不错。
恰时台子上已经唱起戏来,众人便开始听起来。
唱戏的是名女子,容貌姣好,身段有致,加上嗓音不错,听了几句,于寒舟便道:“可惜我年岁小。待我再长大两岁,必定要将她买回家去。”
众人听得都是愕然。
第58章 嫡姐4
陶直本来在吃果子, 闻言差点咬了舌头,不禁瞪她一眼:“胡说什么?”
于寒舟便惊讶地道:“怎么?不能说吗?”她看了看在座的众位公子,而后垂下眼睛, 摸了摸鼻尖, “我不知道你们平日里不说这个的。”
不说?才怪。他们都是年少轻狂的年纪,混在一起,哪里会天天一本正经地讨论读书?少不得说些香艳的东西。
但她不同,她是个女子, 披了皮混进来的,陶直哪里会叫她说这些话?
然而其他人不知道,都以为于寒舟同他们一样都是男子, 还笑陶直:“陶兄怎么忽然正经起来了?”
“往日抱怨不能买戏子回家的人, 不就是你吗?”
陶直黑着个脸,不待说什么, 就听于寒舟说道:“那就好!吓我一跳,我以为你们平日里不说这个的。”她朝戏台上的女子点了点下巴,兴味盎然地道:“这女子声音实在动听, 只可惜我年岁小, 做不了主,否则必然买回家去,放在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