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必惶恐。孩子是做长辈的心肝肉儿,是最要紧的。什么过年,什么家宴,都赶不上孩子的平安。你无需介怀。”太后摆了摆手,见东山王妃脸色微微发白,便淡淡地说道,“既然东山王妃说这都是孩子们自己的事儿,那咱们长辈不必插手。叫他们自己解决。”
这些孩子年纪大的也只不过五六岁,年纪小的三岁多谢,好几个在一块儿,此刻都怒目看向凤含,倒是很团结的样子。不管怎么样,太后是喜欢看见孩子们这样团结地护着自己的伙伴的。她这话叫东山王妃脸色缓和了几分,安王妃却急忙对太后说道,“可是娘娘,我家大哥儿……”
“问问大哥儿,是想自己解决,还是叫长辈帮自己解决。”
“不要祖母解决。”小家伙儿一边哭得小身子直抽抽,却用力摇头说道,“长辈出面,丢人!”
他小小一颗竟然还知道什么叫做丢人。就算是此刻担心孩子脸上的伤,唐菀都忍不住想笑了。她想了想,便垂头看向凤念,果然见凤念也正看着那里,似乎有什么想法。
她一向都不拘束儿子做事的,便伏在凤念的耳边小声说道,“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王叔王婶都支持你。”她弯起眼睛笑起来,凤念转头看了她一会儿,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用力地点了点头,离开唐菀走到了小家伙儿的面前。
他要努力在京都交朋友了。
有几个好朋友好兄弟,就如这几日过府与王叔一同吃饭,听说是在沙场上的那几位王叔的袍泽,会将后背都托付给对方的可以信任的兄弟。
他希望自己能如王叔一样,成为可以叫人信赖的人,也拥有自己能信赖的人,并且在自己见到不平事的时候,不是躲在一旁冷眼旁观。
“念哥儿?”见安王妃因为爱孙的话,因此不情愿地站在一旁,东山王妃见小孩子堆儿里只剩下自己这么一个年长的长辈,不由有些迟疑。
她自然是舍不得叫任何人动自己的心肝儿半根汗毛的,也知道自己只要一退开,儿子就要挨揍。可她一直站在这里,却会叫人诟病。见凤念走过来,她微微皱眉叫了一声,便听见凤念先去看看安王长孙的脸,拿了帕子给他擦了擦脸上的眼泪问道,“你几岁啦?”
“三岁。”小家伙儿打着嗝儿说道。
“我也是三岁了。翻过年咱们都是四岁的大孩子了,你刚才不叫你祖母帮你,我可佩服你。”凤念见小家伙儿抽噎了一下,包子脸缩成一团,便说道,“别哭了,抢了你的人还在看这,你一哭,他更高兴了。你觉得自己高兴么?”
他这话顿时叫小家伙儿不哭了,便见凤念问了问刚才发生的事,便转头公正地说道,“含哥儿不该抢别人的东西,也不该伤人。把东西还给大哥儿。你刚才打了大哥儿三拳,抓花了大哥儿的脸,应该被打回来。”
“念哥儿!含哥儿是你的亲弟弟!”东山王妃见凤念竟敢在这时候报复凤含,不由恼了。
“帮理不帮亲。含哥儿错了就是错了。”凤念仰头看着东山王妃问道,“得叫弟弟知道不能随意伤人。今日伤了人抢走别人的东西不受到惩罚,来日,他只会更加肆无忌惮。旁人又多么无辜。”
他条理分明,看向躲在东山王妃身后的凤含说道,“要做明辨是非的人。”他这话倒是公正又明白,安王长孙抱着他的用力点头,也不哭了,只瞪着凤含。
“你这个小畜生!”凤含突然指着凤念骂道。
他时常听东山郡王这样骂凤念,自然也记下来了。
凤念顿了顿,微微犹豫着看向东山王妃。
“王妃,别叫弟弟这样胡说八道了。”他被弟弟骂了也没生气,只是抿了抿嘴角,在东山王妃震惊的目光里试探地去看向沉着脸坐在一旁的东山郡王,觉得很为难很为难。
弟弟怎么能骂自己的父王呢?
“若我是小畜生,那,那父王成什么了?”
大畜生?
第96章
东山王妃看着一脸无辜,还摇头叹气的小家伙儿,只觉得心口刺痛。
从前,她怎么想得到会有一天被眼中钉凤念一句一句给堵得说不出话来。
曾经凤念在她的手里甚至一句话都不敢说。
“弟妹,这可怎么说?!”她回头质问唐菀。
唐菀更加无辜了。
“这是东山王府的儿子,你是他的母亲。如今不问问自己要如何,反倒来问我这个隔房的婶娘?”她觉得东山王妃十分过分了,明明凤念是东山王府的孩子,怎么遇到了事儿,东山王妃反而来质问她呢?
她十分无辜,又带着几分气愤,觉得这是东山王妃欺负人。
东山王妃看着她与凤念那两双无辜又疑惑的眼睛,捂着心口许久才看着唐菀说道,“念哥儿从前在家里的时候乖巧极了,也一向疼爱弟弟,怎么跟着弟妹这么几日,就这样……”她露出几分哀伤,唐菀却愈发皱眉了。
“胡说。东山郡王之前还骂我们念哥儿许多难听的话。怎么如今在你的嘴里,念哥儿又是个好的了?他到底是好是坏,你们夫妻能不能有个准话儿啊?”
明明凤念是她养得好好儿的。
她这样推卸了责任,东山王妃闭了闭眼睛,在寂静的宫殿里说不出话来。
“王婶,这件事我们从长计议。”她对安王妃说道。
“说好了是孩子们自己解决,怎么到了你这儿又成了从长计议了?”安王妃便冷笑着问道。
她再低调的性子,遇上了东山王妃这样不要脸的也是无法忍耐。
就算安王只是个富贵闲人不被人放在眼里,可她好歹也是长辈,东山王妃见太后也在关注便不敢再咄咄逼人,又见东山郡王一个大男人实在不好插手在这其中,便含泪俯身把气得不得了的凤含抱在怀里落泪说道,“我们含哥儿真是可怜。”
她本想哭一哭将这件事遮掩过去,安王妃却已经冷冷地说道,“脸上受了伤的不可怜,反倒是行凶的可怜起来。怎么,会哭的女人很了不得么?”她一边说,一边已经见太医匆匆而来,给自己的外孙包扎上。
看见小家伙儿的脸上被涂抹了晶莹的伤药,安王妃这才松了一口气,便听见凤念已经认真地说道,“含哥儿过来。”
凤含钻在东山王妃的怀里不吭声,俨然没有把凤念这个哥哥放在眼里。
他一副躲在东山王妃怀里有恃无恐的样子。
安王妃已经低声去问太医自己孙儿的情况,听说不会留下疤痕,她便轻轻地松了一口气,摸了摸凤念的小脸,这才看着东山王妃说道,“既然大哥儿不会破相,就叫凤含过来给我们大哥儿道歉。”
她也觉得若是自己的孙子不留下伤疤的话,那给凤含这个一个小孩子几下子也不大好。然而凤含还是一副阴沉着白嫩的小脸不吭声的样子,安王妃不由更加恼火了起来。
就在这时候,东山郡王霍然起身,快步走到了凤含的身边,将次子提起来,一声不吭,抬手就给了次子两个大大的耳光,将次子手中的酒樽夺回来。
听着儿子刺耳的哭声,他这才愧疚地上前,将酒樽递给了安王长孙,温煦地说道,“这件事,都是含哥儿的错。王叔给你赔罪。他已经受过教训了。”东山郡王眼见东山王妃护着儿子竟然在今日众人的面前闹得这么难看,就觉得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