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清光那边有问题,如今好不容易和好,他疯了才会不断提起。至于日后,如果问题依然横亘在两人之间,那就到时候再说。
如果自己这边有问题那就更要让事情快快过去!
不过,话虽如此,燕云戈还是略有紧张,问了句:清光,你不是要选秀吧?
陆明煜没想到,他竟然想到这方面。
天子哭笑不得,说:自然不是。
燕云戈便放心,再亲亲他,说:既如此,嗯,果真是都过去了!
陆明煜听了,慢慢叹出一口气。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意识到,自己竟然从始至终都笑着。
他靠在燕云戈身上。接下来的时候,两人都未提起从前。燕云戈问他,后面怎么安排。
陆明煜挑拣着说了:距离上元节不远,要留下并非不可。不过,臣子们催请了数次,他也甚是心烦。对了,原先就想好,回长安之后,要给云都尉封赏。
做将军?燕云戈问。
陆明煜含笑点头。
见他这样,燕云戈判断,这应该是一个安全的话题。
所以他说:我听旁人说,这次在北疆,我立了颇大功劳。
是颇大。陆明煜道。他挑着战报上的内容,给燕云戈说了一两件。同时,暗暗提醒自己,回过头来,一定要与赵岳等人说清,莫要露出破绽来。
天子眼皮微阖。日光照来,照出一片宁和光景。
陆明煜心道:云郎啊,云郎。你既回来了,朕如何不去将你留下。
皇帝返长安的日子最终还是往后推了推。倒不是为了上元节,陆明煜对此虽有兴趣,但他考虑更多的,是燕云戈还没完全恢复的伤。
两人深夜对望,他的手指一点点摩挲过燕云戈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当年燕正源抽出来的鞭伤已经很淡了,后面又覆盖了很多大大小小的伤口。再有,燕云戈胸膛,始终有一块比别的地方更白的皮肉。
燕云戈对此一头雾水,他却知道,这正是当年燕云戈把他从福宁殿带出来时,放在胸口那只木雕喜鹊留下的伤痕。后来皮肉长好,烧熟了的那块肉掉落。在那之前,燕云戈已经踏上流放岭南的路。一路上,又与郑易等人不睦,不知道多吃了多少苦。
陆明煜从前对此未有怜惜。燕云戈自己要走,那是他罪有应得。可面对云郎,他又很难心硬。
燕云戈看出皇帝对自己一身伤十分介怀,起先还想着以此邀宠。到后面,看出陆明煜的确难过,反倒安慰他,伤口都已经长好,新伤也正在愈合,要天子不要放在心上。
他还转移话题,说:陛下再与我说说这五年发生的事吧。
陆明煜依然看着他胸口的痕迹。听他这么说,天子抬头,说:福宁殿重新筑过。你回去之后,许是又要觉得不习惯。
燕云戈惊诧:为何?
陆明煜由此说了燕云戈在火中救下自己的事,也为燕云戈解释了一处伤痕来源。
燕云戈听着,心有戚戚,说:那些贼人该死!清光,还好你无事。
陆明煜说:你在床上一连昏了那么多日子,张院判都说,你不一定再能醒。
燕云戈道:现在不还是好好在你身前?
陆明煜笑笑。笑过之后,又想,如果燕云戈问起其他,自己要怎么和他讲述。
毕竟,在过去五年,这块烧伤疤痕就是自己与他仅有的接触。
不过燕云戈未问,而是和陆明煜说起那只木雕喜鹊的归处。
陆明煜:还真回答不了。
见他这样,燕云戈大笑,说:那个喜鹊原先就未雕好。等回了长安,我雕个新的送你!
陆明煜听着,忍不住微笑。
就这样,到了一月下旬,帝驾终于启程南归。
其时云都尉的伤已经好得七七八八。在南归前一天,终于如愿侍寝。
第71章 相似 云都尉和燕云戈真是一个模子刻
燕云戈颇具心机。
最初几日, 陆明煜并未打算在他屋中留宿。理由也是现成的,云郎伤势未愈,还需好好休养。
可燕云戈嘴上答应得好好的, 晚膳之后,却总要与陆明煜谈起过往。
他已经意识到,自己与天子的争吵多半不是发生在近期,而是在契丹大军尚未南下的时候。
战争好像成为一条分界线。陆明煜对早前的事总含糊其辞,但说到燕云戈在战争中的表现, 则能娓娓道来。
发觉这点后,燕云戈怀着谨慎心情,再未提起更早之前的四年。
他转过话锋, 说自己在外行军,与清光许久不曾见面。虽不记得从前,可自己待他一定甚是思念。
还列举边疆男女之间诉情的风俗,把自己代入其中。猎狼猎雁是最基础的, 当了擂主之后向心仪之人提亲也很是风光。
一番设想下来,逗得天子忍不住跟着笑。
稍不留神,两人就聊到深夜。
这时候, 燕云戈又会说, 天色已晚, 外间寒凉,屋内倒是暖和。既如此, 清光还是莫要走吧。
话音落下,立刻对上陆明煜似笑非笑的目光。
燕云戈闷闷叹气,一副遗憾自己的小心思被戳破的样子,道:什么都瞒不过清光。
陆明煜倒不会因情郎的小手段生气。甚至于,他知道就连燕云戈这会儿的神色也有五分刻意。但对于此类邀宠手段, 天子只觉得新鲜有趣。
陆明煜道:不必说这些,你还是老老实实,等到伤口完全愈合再说。
可燕云戈又道:清光,你当真要走?
陆明煜一顿:这还有假?
燕云戈抿抿唇,眉目间的失落又清晰几分,又是一叹:好,我送你出去。
陆明煜看他,竟然也有点捉摸不透,这副表情到底是真是假。
燕云戈又说:真奇怪。对我来说,昨日你我尚同塌而眠。可对你来说,你我已经分开那么长时间。无怪我总想与你共寝,你却已经不习惯。
陆明煜面颊微微紧绷,说:你这么说,是觉得我吃这套?
燕云戈看他,不否认,而是问:那你愿意留下了吗?
陆明煜面色不动,心中却的确挣扎。
如果燕云戈方才否认,说他只是情难自已、有感而发,天子一定嗤上一声就走。可燕云戈承认了,不吝于告诉天子,他真的渴望着他。
眼看他静立不动,燕云戈又说:清光,这几日,我总是忧心。假若明日起来,又有人告诉我,而今已经是建文十年、二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