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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内一阵咣当作响,王威的声音尖锐响亮,楼下那些各府立着的小厮仆从们闻讯赶了上来,见到主子被打,哪有站着的道理,顿时也扑进屋,青竹居里所有人都混战在了一起。

清晨,乾德宫。

偌大的乾德宫,上朝的臣子只有寥寥数人,稀疏地立在朝堂两侧,正中立着两名身着朝服的大臣,正在和一名身着蟒服的王爷争吵。

楚琫高高坐在龙椅上,神情阴郁中带着不耐烦:三位都是我大胤的肱股之臣,切不能因为一点误会便伤了彼此情谊,快快将三位公子都请上殿,朕问下前因后果,若是有错,那便罚,若是其中有什么误会,解开就好。

没过一会儿,王威、陈运城、楚源自三人便到了殿上,给楚琫叩首行礼后才站起身。

王威脸上还带着乌青,一看到王尚书,就哭哭啼啼地喊爹,被王尚书厉声喝止:哭什么哭?万事有陛下,你将事情原委说清楚,陛下自会为你做主。

王威抹掉眼泪,开始讲述来龙去脉,讲到他们正在赏画,但隔壁的源世子突然就冲进屋打人抢画时,楚源自又大声打断他,开始为自己澄清,说他根本就没在意那什么画,只是气不过这些人言语无礼,才想去教训他们。

他说谎,他扯住那卷画就不松手,明显知道那是宝物。陈运城在旁边道。

三人为着那副画开始争吵,楚琫内心厌烦,面上却没有显露分毫,只道:将那副画拿到殿上来看看。

画卷在侍卫手里被徐徐展开,楚琫看过去,视线落在荷塘边那名女子的背影上时,神情有着刹那的凝滞,宽袍下的手不自觉握紧。

堂下人却没注意到他的异常,犹自争论不休,直到片刻后楚琫道:三位公子皆是年轻气盛的年纪,会发生一些小摩擦也是正常,这样吧,朕明日在宫里设宴,三位大人携三位公子一同赴宴,将这误会解开可好?

使不得,使不得。詹王爷气咻咻地不做声,两位大臣却赶紧推却,都是小儿不懂事,冲撞了源世子,原就是他俩不对,不懂尊卑有别,被源世子教训一通也是应该的,怎敢还让陛下费心。

这话明着还是对詹王爷不满,楚琫现在正是笼络人心之时,也不愿得罪这两名滚刀肉似的老臣,便挥挥手道:那就这么说定了,明晚来宫里赴宴,就当是君臣之间谈心赏月。朕本来也想和三位交交心,正好有这个机会,就不用再推脱了。

等到散朝,楚琫回后殿换朝服,接着便去御花园散心,刚跨出房门,便见两名侍卫正拿着一幅画在小声嘀咕。

做什么呢?楚琫冷冷问。

那名侍卫立即回道:陛下,方才朝上的那副画,退朝时却没人带走,臣不知道该如何处理。

楚琫心头一动,沉默片刻后道:先将那副画送到朕屋里去。

是。

此时长街畔一家酒楼包房里,坐着三名年轻公子。一人脸上带着淤青,正是刚出宫的王威和陈运城,而坐在他们对面的那人,却是左相辛源的儿子辛至曲。

辛至曲已经消瘦了很多,却依旧儒雅,风度翩翩,他起身对着王威和陈运城一躬到底:这件事能办成,多亏二位公子的鼎力相助,二位公子忠肝义胆,令至曲敬佩不已。

王威一扫之前的吊儿郎当,上前扶起辛至曲:至曲兄不用多礼,你这话说得可让我们羞愧,哪里什么忠肝义胆,不过就是几个人联手唱了一出戏罢了。

陈运城也道:虽说我们几人平日里贪玩,和至曲兄的克己上进不同,但我们从来不做坏事,也有忠君爱国的心。我们做了这件事,并不是帮了至曲兄的忙,而是在尽我们身为大胤子民的本分。

三人相视而笑,以前那点互相看不惯的嫌隙,在这一笑中也化作了烟云。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会更几章吧,一直更到正文完结,然后下周四会更番外。番外里洛白会生小豹,不要问为什么他能生,只因为作者喜欢毛茸茸的小豹子。

第91章 我会一直看着你

楚琫回屋时已是天黑, 他看见桌上那副画卷,走过去用大拇指轻轻碰了碰,道:来人。

房门口伺立的小太监应声推门而入。

将这屋里多点几盏灯。楚琫淡淡道。

是。

小太监迅速地点了三盏灯, 一溜放在左边桌上, 将整个屋内照得分外亮堂。

分开放,不要放在一块儿。楚琫又道。

小太监将三盏灯分开,门旁矮柜,窗前书案, 还有墙壁的灯架上各自放了一盏。

楚琫却还是不放心,谨慎地吩咐:你留意着这些灯,要是哪一盏熄灭的话, 立即就要点上。

是。小太监依言去了墙侧, 垂手低头站在灯架旁。

楚琫自己曾动手在那云霁秋韵图上做过手脚, 所以对书画一类的东西很是避忌, 寝房内一幅字画也没有。

但他也清楚, 若是屋内一直有光亮, 保持映照在画卷上的光线不变, 那么就算字画被施过法术, 也不能发挥效用。

屋子里的每一处角落都被灯火照亮,楚琫缓缓打开那副画卷, 两手上下握着画轴,视线落在荷塘边那女子的背影上, 一时竟怔怔出了神。

他就这样看了片刻, 又将画搭在屏风上, 退后一步仔细看。

画里似乎有风吹过, 女子的披风飘拂, 纤瘦的背影无比孤单寂寥。

秦韵楚琫嘴唇开合, 无声无息地念了一个名字。

他看着画像里的女子,像是陷入了某种回忆,唇角勾起一丝淡淡的笑,那双总是冰冷的眼里,也浮起了几分柔情。

楚琫出神地看着画,而墙边一直垂手站立的小太监,却在这时慢慢抬起头,一张脸暴露在灯光下,颇有几分眉清目秀,竟然是御茶坊小太监双喜。

双喜神情有些紧张,瞥着旁边灯架上的灯火,一点点靠近。他撅起嘴就要去吹熄那盏灯,却又怕发出动静,便从怀里摸出把铮亮的小剪刀,迅速出手,剪下一段燃烧着的灯芯,那盏灯火便无声无息地熄灭了。

楚琫迅速转头,双喜已经规规矩矩地站好,眼睛也诧异地盯着那盏灯,嗫嚅着:它,它自己熄了。

不待楚琫出声,他急忙快步走向门旁的矮桌,那里不光放着一盏灯,也放着打火石。

奴才这就去打火。

楚琫看着双喜,看他手忙脚乱地去拿打火石,结果却掉在地上,又连忙俯下身去桌下捡,结果起身时咣当一声撞翻了矮桌,上面搁着的灯也滚落在地上,灯火倏地熄灭。

大胆!

楚琫一声怒喝,双喜倏地双膝跪地,连声讨饶:奴才该死,奴才该死,奴才马上就将灯点好。

话虽如此,他匍匐在地上却没动,一双眼睛瞥向了窗户旁的那盏灯。

楚琫眼睛一眯,脸上露出了阴狠的神情,让他清俊的五官增添了几分狰狞。双喜知道不好,立即就要往窗边扑去,楚琫却动作更快地闪到他身前,一双手箍住了他脖子。

双喜开始挣扎,拼命去扳脖颈上的手,却不能撼动分毫。楚琫手上用力,双喜一张脸由红转青,舌头也伸出嘴边,发出嗬嗬的声响。

他双手在身边乱摸,却摸到那盏摔落的灯,艰难地攥在手里,不管不顾地对着窗户边的书案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