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让楚予昭有些心不在焉, 也略微有些烦躁, 一时手里力道没有控制好, 扯得洛白开始发出嘶嘶声。
哥哥你轻点呀, 我的头皮被扯痛了。
洛白头发绞干后, 还有些水气, 便去到窗边吹风。方才浴房里有些闷热,现在吹点晚风正舒服。
楚予昭从案下取出两个精致的木匣,拿着其中一个也踱到窗前,往洛白眼下递了递。
洛白打量着那个木匣,有些惊喜地问:里面装的什么?说完就要去揭盖子。
楚予昭缩回手不让他揭,道:先猜猜。
杏仁酥。
不对。
桃片糕。
不对。
玫瑰糕,金银蜜饼,樱渍梅饼,油酥枣泥糕。洛白兴奋地一口气报出一堆点心名。
楚予昭问:你怎么全猜糕点?
不是糕点吗?洛白眼睛亮晶晶地问:那是蜜饯果子?
楚予昭沉默一瞬后道:不是吃的。
洛白的表情淡了下来,声音也小了很多:那总归是些什么新毛笔新纸新砚台吧?又勉强挤出一个夸张的笑:我好喜欢哦。
撒谎精楚予昭又好气又好笑,也不再卖关子,示意他揭开盖子看看。
洛白便伸手去揭盖子,盖子打开的刹那,他瞪大了眼,又惊又喜地哇了一声。
木匣里铺着一层浅色绒布,其上放着一顶华美的小玉冠。冠身用上好的白玉雕成,中间一颗鸽子蛋大小的湛蓝色宝石,像是凝结的海水,在烛火照耀下,光华流转,璀璨夺目。
哇!哇!哇!!洛白已经无法用言语形容自己的震撼,只能一声接一声的哇,一声比一声激动,响亮。
楚予昭微笑着看他因兴奋而涨红的脸,说:拿出来戴下试试。
是送给我的吗?哥哥,是送给我的吗?
是的,送给你的。
洛白刚想伸手拿,又将手缩回怀里,两只脚飞快地原地踏着小碎步,发出既兴奋又尖锐的声音:哥哥拿,哥哥拿,我怕摔坏了。
楚予昭放下匣子,取出那顶玉冠,给洛白戴在了头上。
整个过程里,洛白僵着脖子不动,生怕还没系好碰掉了。等到楚予昭说已经好了,他也不敢大动作,木偶一般走到铜镜前开始打量。
真好看,真好看啊!洛白喜滋滋地转来转去,又指着铜镜里的自己,喂,这位公子,你戴的是什么?
又换了个语气:是我哥哥送给我的玉冠。
然后无缝切换:哇,你这个玉冠太好看了,戴上这个后,民间那个传说的第一佳公子陈寤寐,十个也比不上你一个。
呵呵,差不多吧。
楚予昭走到他身后,扶住他肩膀,俯下头往铜镜里看,带着几分笑意道:我看看是不是真的。
洛白让出一半铜镜给他看,他装模做样地认真打量,虽然从未听说过什么陈五妹,却也煞有介事地点头:如果没有这个玉冠,可能比不上陈五妹,但是戴上玉冠的话,许是比那什么第一佳公子要强。
洛白不知怎么的突然有些不高兴,斜着眼珠子看他。
楚予昭也没在意,心情很好地回到书案旁,将另一个木匣放回原位,却被刚转过头的洛白瞧见了。
咦?这个匣子里装的是什么?洛白问。
楚予昭看了他一眼,道:这个不是给你的。
洛白听到不是送给自己的,有些好奇地问:那是送给谁的?
楚予昭犹豫了下,没有立即回答,顿时引起了洛白的警惕。
这是要送给陈寤寐的?
楚予昭不明白为什么会突然扯到陈五妹,一时有些愣怔,洛白却已飞快走了过来,将他手里的匣子一把夺走。
你刚就在夸那陈寤寐长得好,这个肯定是送给他的。洛白话里冒着不知从哪儿生出来的酸气,啪一声按开了搭扣。
只见盒子里依旧躺着一顶玉冠,青玉做成,却是镶嵌着各种颜色的宝石。那些宝石个头不大,却多,花花绿绿一片,虽然艳俗,却无比绚烂。
洛白垂眸看着那顶晃瞎眼的小玉冠,再取出来对着烛火转动着照,眼珠慢慢转向楚予昭。
楚予昭瞧他神情不对,还不待他发作,便立刻道:这顶玉冠其实是我做给小白豹的,它也喜欢戴冠,还喜欢花花绿绿的东西,我吩咐工匠给你做冠时,便让他选那最艳丽的石头,给小白豹也做了一顶。
小白豹?小白?洛白有些呆滞,思考了几瞬才反应过来。
原来这顶小玉冠也是做给我的吗?
但是,但是我什么时候说过喜欢花花绿绿的东西?
不过好吧,我的确喜欢花花绿绿的东西,这顶小玉冠也太好看了。
两顶小玉冠都同样的好看!
我喜欢!都好喜欢!
楚予昭本已经做好了安抚洛白的准备,毕竟上次将做给小白的窝都能抢走,这次见着小玉冠,还不大闹一番?却不想洛白在听到他说完后,不但没有跳起来大闹,反而还露出高兴激动的神情。
哇,这顶小玉冠也好好看,送给小白的吗?很好啊,好好看,哈哈哈。
楚予昭见他没有醋意大发,心里长长舒了口气。
这种花花绿绿的小玉冠,在楚予昭眼里,应该是园丁鸟和乌鸦,以及小白喜欢的,没想到洛白居然也爱不释手,那下次再给他做一顶好了。
洛白摘下头上的蓝宝石玉冠,两顶都摆放在一起,趴在书案上笑嘻嘻地看,珍惜地用手摸,直到楚予昭说时间不早了,催促他去睡觉,这才放回木匣里。
洛白上床后,依旧会翻来翻去,和楚予昭有句没句地说一阵话。楚予昭偶尔会回他,偶尔闭着眼假装没听见,或者呵斥两声不准吵吵,快点睡。
洛白今晚有些兴奋,硬扯着楚予昭说了好久,两人才沉沉睡去。
朦胧中,楚予昭听到了哭泣声,伴随着撕心裂肺的呼唤,他费力地睁开眼,发现此时正是白天,而自己置身于一处陌生的树林。
哥哥,哥哥你不要死,哥哥
前方地上一动不动躺着个人,浑身是血,一名七八岁大的男童,身上什么也没穿,正光溜溜坐在地上摇晃着他,嘶声哭喊里充满了惊恐。
而就在离他们不远的一颗树下,倒着一座硕大的黑影,楚予昭发现那是一头黑熊,条件反射地去摸腰侧的枫雪刀,却什么也没摸着。
不过他瞬间就察觉那只黑熊已经死了,身下淌着大滩鲜血,他环顾四下,没有其他人,显然刚才便是和旁边两人展开过搏斗并被击杀。
楚予昭这才注意到地上躺着的那人,虽然面部糊满鲜血看不清,但瞧身形单薄,尚未长开,也不过是名十来岁的少年,心里暗暗有些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