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话音落下,秦曜渊脸色更加沉郁,眨也不眨地望着她,那双乌黑透紫的眼眸像是狼的眼睛,浮出凶残戾色。
在她看来,秦曜渊和元王几乎是两个人。但是这一刻,她从那双冰冷的眸子里看到了上一世暴虐恣睢的元王,那个被称为人屠,麾下大军过境,寸草不生的恐怖元王。
秦曜渊起身朝她走了一步,她来不及思考,本能退了一步。
少年猛地停下脚步,眼中闪过一抹受伤。
好一会后,他冷笑道:“好——你告诉我,谁家的亲姐弟会肌肤相亲?”
“那是非常时期——”秦秾华皱眉:“现在既已脱离险境,自然不能再像以前一样。”
愤怒在少年咬肌下拱来拱去,他咬牙切齿道:“非常时期,换了旁人,你也能和他肌肤相亲?”
秦秾华迟疑了。
秦曜渊抓住她迟疑的时机,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她的身前。
高大的阴影忽然从头笼罩,湿热的吐息落在小巧凝白的耳垂上,回过神来,她已经又一次后退。
冰冷的墙壁贴上纤薄的后背,秦秾华进退不能,被少年高大的体型完全压制。
她被迫和他充满侵略性的目光对视,一股不由自主的颤栗如电流蹿过指尖,她能维持面部平静,却不能让心跳保持平静。
他咬牙切齿道:“你明明知道我的心意,你明明也对我——”
秦秾华打断他的话:“那是你的错觉。”
“……”
秦曜渊倏地收声,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起伏的面颊像是在狠狠咀嚼某种讨人厌的硬物,从他的眼神来看,她有理由相信他正在想象中把她咬得咔嚓咔嚓。
“我的错觉?”他把手放上她的胸口,覆住她活泼的心跳,寒声道:“这也是我的错觉?”
秦秾华任他贴着自己胸口,用平静的目光和他对视:“只要人活着,心就会跳。我看铁匠的时候,心也会跳,难道我对铁匠也……”
话音未落,他转身就走。
“……你去哪儿?”
“我现在就去杀了他。”
秦秾华沉下脸:“你敢迈出房间一步,就别再回来见我。”
少年猛地刹车,已经放上门扉的手僵在半空。他转过头来看她,一张脸被怒火扭曲。
“你要我都听你的,你何时听过我的?”
秦秾华心里也冒出怒意,她冷声道:“我还不够听你的?我以往对你就是太过纵容!以前是我错了,是我太急功近利——今后我会弥补自己的错误,把你重新拉回正道上来——”
他大步走回秦秾华面前,盯着她看,面色可怕:“什么是你心中的正道?”
秦秾华移开目光,道:“……自然是普通姐弟那般。”
“……毘汐奴,我和你不是一个肚皮里爬出来的。从前用的名字也早就在玉牒上划去了,现在还活着的,只是毘汐奴和伏罗。你告诉我——我们是哪门子的真姐弟?”
“即便如此,我们也有重回玉京的一天。”她看着他:“到那时,我们还会是姐弟。”
“那又如何?”他眼中闪过厉色:“等我登极,谁又敢说什么?”
秦秾华怒声道:“你堵得上一个人两个人的嘴,难道还赌得上天下人的嘴吗?!”
秦秾华说完就后悔了。
她不该朝他低吼——因为他从来没有吼过她。
“我——”
“我没有错觉……是你有过错觉。”他低声道:“在峡谷大雪的时候……你以为你要死了。”
“……”
少年脸上的暴怒渐渐沉淀,新的哀伤爬上他的眼眸。
“原来阿姊只在什么都没有的时候……才会心悦我。”
秦秾华心生刺痛,轻声道:“渊儿,阿姊是为你好。你还小,现在……”
少年突然弯腰,一把将她抱了起来。
秦秾华的第一声惊呼是因为重心忽然失衡,第二声惊呼,是因为他抱着她跨进了盛满热水的浴桶。
“你——”
气急的声音淹没在满溢而出的热水中。
一个接一个的小小气泡消失在她眼前——咕噜咕噜,咕噜咕噜,她的耳边,弥漫着心跳般强烈的水浪声。
她的乌发飘散在清澈的热水里,和少年微鬈的发尾缠绵不别。
箍在她腰间的手让她无法起身,按着她后脑勺的手让她无法逃离,他是温顺的小狼,也是残暴的伏罗,他把她禁锢在水底,强行渡给她空气,加倍夺走她的呼吸。
少年双眼紧闭,拧在一起的眉间蓄满暴戾的哀痛。
狂暴的吻如暴风雨般落下,秦秾华被吻得眼前发黑,浑身发软,只能被动承受风吹雨打。
也许只是一霎,也许是一个世纪,秦秾华在缺氧的临界线上,终于被他带出水面,新鲜的空气涌入口鼻,她气喘吁吁地趴在浴桶上,听着溢出的水流淅淅沥沥淌到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