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秾华先立骨架,再填血肉,一个精心雕琢的假出身把小眉感动得眼泪汪汪,她从怀中拿出手帕,响亮地拧了个鼻涕。
成苦其还想再问,小眉瞪她爹爹一眼,带着哭腔道:“爹爹怎么总往人伤口上撒盐!”
成苦其神色尴尬,道:“是我失礼了,你们别放在心上……”
秦秾华和他虚情假意地客套了一番,两人都越发觉得对方是个滑溜溜的泥鳅。
秦秾华道:“我们夫妻二人结庐隐居时,曾听过青州的只言片语。成先生走南闯北多年,一定富有见识,不知这青州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可还会受到流匪骚扰?”
“青州……”成苦其顿了顿:“青州倒是没有流匪,可是那里的官兵,个个比流匪还要彪悍。”
“这是为何?”秦秾华看了一眼秦曜渊,道:“可是因为我们夫妇二人混血的缘故?”
“非也。”成苦其叹了口气,道:“前些年,青州换了个知州,此人贪财好贿,趋炎附势,为免和夏产生冲突,彻底封锁了通往什坦峡谷的交通要道不说,还令手下将士对金雷十三州逃来的难民格杀勿论。你们迷失在峡谷内也算运气好,若是真的到了青州,才是真的死路一条……”
“是呢,特别是这段时日,那些青州兵频频出城,几个关卡都在严查结伴的男女——好像是哪儿的舆图被夏派来的间谍偷了,我猜偷东西的是一对姐弟,那些青州兵尽逮着姐弟抓捕。”小眉道。
“成忠——”成苦其沉下脸。
小眉吐了吐舌头:“我又没乱说……”
“青州兵出城,或许是因为受敌骚扰呢?”秦秾华故意道。
见她捡起这个话题,成苦其道:“夏军已经两年多没有骚扰青州军了,反而是大朔太子上位后,边关频频异动……”
“……原来朔还有太子?”秦秾华按下心中震惊,蹙眉道:“我和夫君竟一无所知……”
“是最近才立的,你们不知道也正常。”成苦其想了想,道:“大朔立太子,大约在半个月以前,你们流落在外,定然也不知最近大朔出了许多大事。”
秦秾华一脸迷惑道:“我们夫妇隐居太久,对世事知之甚少,成先生可否为我二人解惑?”
“金雷十三州消息闭塞,和大朔联系早已断绝,青州那边传来的消息半真半假,你们听听便可,不可完全当真。”
“自然。”
成苦其这才缓缓道:“一个月前,大朔三位皇子在秋狝途中暴毙,一名皇子中风瘫痪,穆氏造反,大皇子带兵勤王,大朔皇帝回京后便让其入主东宫了。”
“竟是如此……”
小眉忽然道:“爹爹,你还忘了一个——除了三位皇子,还有一位公主也死了呢!”
“对,还有一位公主——”成苦其道:“我听青州那里过来的行商说,这位长公主深得帝宠,丧葬办得比三位皇子加起来还要铺张。也许就是如此,大朔皇帝才会一病不起,将监国之权交给太子罢。”
手心忽然一阵刺痛,秦秾华发现不知不觉她已攥紧双手。
“夫人脸色苍白,没事吧?”成苦其看着她。
“没有大碍。”秦秾华打起笑容,道:“我身子骨向来不好,这次死里逃生一回,恐怕要花上数月才能恢复元气了。不知成先生接下来打算去往何处?我和夫君愿付车资,暂时随行。”
成苦其摆摆手,道:“车资就不必了。我一年四季几乎都在路上奔走,就当积德行善。我接下来要往瀛州去,一路会经过诸多地方,如今世道不平,你们想好在何处落脚之前,都可安心留在商队。”
“成先生,多谢了。”
会面结束,秦秾华走出马车。
车外强烈的日光照得她眼前发虚,踩下马凳的时候,她身子一晃,身旁立即伸来一只大手,把她牢牢抓稳了。
“毘汐奴——”小眉忽然从马车里探出头来。
秦秾华回身看去,小眉将一张淡粉色的丝巾递来。
她展开一看,发现是一张精美的蚕丝面纱。
小眉对她绽开甜甜的笑容,道:“毘汐奴姐姐长得太好看了,在外边是要出事的,你把面纱戴上,免得被贼人惦记。还有还有,商队休息的时候,毘汐奴姐姐可以出来散散步,但别走太远,山里的狼冬天找不到吃食,常常尾随在车队后边,落单是要出事儿的。”
秦秾华对她道谢后,小眉高兴地笑了笑,钻回马车。
秦曜渊开口道:“毘汐奴。”
秦秾华心事重重,没听见他在说话。
忽视狼的后果是严重的,还没走出两步,她就被突然横抱起来。
秦秾华和躲在马车里偷看的小眉一齐发出惊叫。
“放我下来!”
“不放。”秦曜渊抱着她大步往他们的马车走去,无视周遭投来的众多惊讶目光。
他们身后的马车里,成苦其拿起手中的书轻轻拍在小眉头上。
“别人是夫妻,抱就抱了,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看什么看?”
小眉白他一眼,不服气地跑出马车自己玩去了。
秦曜渊把人抱回马车后,秦秾华以为他会把她放在坐榻,没想到,大尾巴狼直接旋身在坐榻坐下,将她放在自己身上。
“你皮痒痒了?”秦秾华道。
“夫妻当然要亲密一些,非常时期,大局为重——”他扯过她手里的面纱,随手扔开:“没人敢惦记你。”
秦秾华不信他私心满满的大局,起身道:“现在没人看到。”
“一会有人来送食盒,送药包。”
他长臂一伸,又把她拉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