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哑而粗粝的声音从他口中发出,对秦秾华来说,无异天籁之音。
“是阿姊。”她柔声道。
他盯着她无言地看了一会,忽然起身。
“等——”
她阻止不及,铺在少年身上的衣物已经落了下去。
好大一只滑板鞋,灼伤了她的眼睛。秦秾华的脸颊火烧火燎,猛地侧过头去,怒声道:“渊儿!”
“……我不知道。”
说着我不知道的少年,声音平淡,从容不迫。秦秾华只能从余光中看到他伸手捡起了落地的衣服。
她等了一会,估量着他已经穿上衣服了,回头一看,又一次被刺痛。
“秦!曜!渊!”她咬牙切齿,盯着斑驳的山壁,恨不得把他和他的滑板鞋一起镶进墙里。
“……阿姊,我热。”他说。
秦秾华咬牙没说话,一只大手摸了过来,覆上她的手背。他的手心就像太阳底下暴晒过的鹅卵石,热得烫人。
她的声音不由软了下来:“……你把贴身的衣物穿上。”
“……我热。”
他紧挨着秦秾华坐下,就像在梧桐宫的时候一样,恨不得一人的位置能坐上两人。
秦秾华还能感受到,他的身上依然光溜溜的。
无比熟悉的姿势,却因少了一层布的原因,让她心里小鹿乱撞。
“你不会不好意思么?”她咬着牙齿。
他沉默了一会,秦秾华以为他是知道羞耻了。
没有关系,虽然反射弧长了些,但知道羞耻就是好事。
她说:“知道了就把衣服穿——”
他缓缓道:“你看到了……我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秦秾华花了一些时间才品出他的言下之意。
弟大物博了不起?
秦秾华的忍耐到了极限,怒声道:“你要是还不穿衣服,我就去洞外睡!”
这声威胁比什么都管用,少年磨磨蹭蹭地穿上了底裤。
其他的衣服,他不想穿,秦秾华也懒得管了。她从他脱下的衣物里找了一块小的,去溪边打湿后,绞出水来喂他。
秦曜渊喝了几口,摇了摇头,秦秾华会意,将湿衣服叠了叠,敷在他额头上用作散热。
他温顺地靠在她身上,声音低沉道:“……这是什么地方?”
她摇头道:“总归不是玉河府……玉河府地处平原,不曾听说有这样的大峡谷。”
好一会时间,两人都望着洞外空旷的峡谷。
秦秾华低声道:“不知父皇如何了……方正平咽喉中箭,若是……九原郡王只有他一个独子……”
她说得支离破碎,无意识攥紧的手心传来一阵锐痛。
秦曜渊牵起她握在一起的拳头,一指一指地给她扳开了。
秦秾华看着他穿过她的指缝,和她十指相扣,然后伸出手,把她的头按到自己肩上。
他什么都没有说,她的眼前依然因少年的温度一阵模糊。
入夜后,气温骤降,山洞外的寒风呼呼地吹。
秦曜渊将靠里的位置让给她,秦秾华犹豫片刻,老实躺了进去。
自己的身体自己最了解,秦曜渊带伤睡在风口下会不会病情恶化她不知道,但她知道,自己若是在洞口睡上一晚,第二天她就能病到走不动路。
秦曜渊躺下后,长臂一揽将她裹进怀里,秦秾华犹豫片刻,老实不动了。
他热她冷,大女子能屈能伸,这时候还管什么礼义廉耻,就当面前是人形热水袋。
秦秾华闭上眼,努力催眠自己,仍觉得不自在,她忍不住睁眼,和他直勾勾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他有一双胜过她所有收藏品的眼眸,不必把玩检查,不用犹豫斟酌,只需一眼便能叫她生出占有的心思。
她强装镇定,翻身背对他的目光。
面对山壁,比面对一双如狼似虎的眼睛要好多了。她松了口气,闭上眼,渐渐迎来瞌睡。
冷硬的地面让她睡不安稳,后半夜,她做了一个被滑板鞋按在地上摩擦的怪梦。
醒来时,身边已经没了少年。
秦秾华扶着山壁走出山洞,被白晃晃的日光刺了一眼。清晨的峡谷里浮着一片薄雾,她眯着眼,朝发出哗哗水声的溪水看去,又被少年赤/裸的后背刺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