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父爱?
一个狐胡皇帝拥有帝王家难得的父爱便罢了,历代狐胡皇帝也是如此?
宣传口出来的言论,骗别人可以,骗她不行。
秦秾华一边思考,一边吃梨,不知不觉,碗已见底。
她看向身旁少年,他还在慢条斯理地往嘴里送饭,动作机械,脸上也无甚表情变化。配合那碗外观欠佳的拌饭,他的表情仿佛在遭受折磨。
仔细想想,他似乎没什么喜欢的东西。
没有偏爱的美食,没有偏爱的华服,没有偏爱的金银珠宝,金镶玉的架子床睡得,风雨无蔽的树枝也睡得。平日除了舞舞银枪重弓,做的最多的就是睡觉、发呆、看秾华。
“渊儿——”她把下巴撑在手心,看着他:“等去了青州,你想做什么?”
他想也不想道:“想做什么做什么。”
“你现在不就是想做什么做什么吗?”秦秾华问。
他看了她一眼:“那你又想做什么?”
秦秾华兴奋起来,立即把未来计划娓娓道来:“先带你去寻谭光所说神医,顺便乔装改扮,民间走访。青州一地庙小妖风大,青州军打来犯的夏军不行,和自己人打太极拳却是一等一的好手。等摸清青州现状,再——”
“除了计划要做的事,你没有自己想做的事吗?”
应该去做和想要去做之间的确有所不同。
秦秾华想了想,认真道:“有。”
“什么?”
“我想批折子。”她忧郁道:“京中的各方折子已经不知堆到多高,我这一日不批折子,一日就像白过了一样……我已虚度了两个月的光阴……”
秦曜渊用看神奇生物的目光看着她。
秦秾华叹了一声,幽幽道:“你不懂。”
千金易求,知己难得。
她的快乐,注定只能独自享受。
看着秦曜渊吃完一碗大杂烩后,秦秾华道:“渊儿,你先歇息罢,阿姊出去一会。”
他立即朝她看来:“你去哪儿?”
“今日我还未去向父皇请安。”她安抚道:“一会就回来。”
安顿好少年后,秦秾华下了舆车,朝天寿帝所在走去。
……
午间补给时间过去后,车队重新启程。
明黄的皇家车队在三千金吾卫拥趸下浩浩荡荡继续前行。
一名年轻传令兵骑着棕色战马来到后军尾部,在一辆窗门紧闭,里面鸦雀无声的马车前勒紧了缰绳。
“都什么时候了,你们怎么还不移动?”年轻传令兵对马车旁负责看守穆得和的正八品知事道:“若是同知怪罪下来——”
“就要移动了——”知事道:“还不是车里这人还没吃完么……”
年轻传令兵皱了皱眉,道:“他如今已是阶下囚,难道大人还担心颠着他么?大人还是快些押送上去,免得同知问责!”
“这就送,这就送——”
年轻传令兵看了一眼马车,骑马走到车边,推窗往里一看,蓬头垢面的穆得和坐在一张矮桌前,闻声抬起眼眸,毒蛇一般阴冷的目光落在传令兵身上。
不过十几日的软禁生活,穆得和两边脸颊已经深深凹了下去,就连一头乌发也变得花白,整个人好像陡然便老了十岁一般。实在让人难以将其和秋狝大队离京时,穆得和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样联系起来。
车里没有其他人,一切如常。
传令兵关了窗,最后催促了一声,骑马往车队前方奔去。
他刚走,知事便往地上唾了一口。
“狗仗人势……同知同知,同知又不是你爹,得意什么……”
知事往周围看去,怒瞪那些看热闹的手下甲士:“看什么看?做你们自己的事去!”
马车车窗缓缓打开了,一双吃过的碗筷递了出来。同知连忙接过,神色间露着一抹殷勤。
“这几日,辛苦你了。”穆得和面无表情道。
“都是小人分内之事……”
穆得和从袖中掏出一块玉佩扔出,冷冷道:
“……拿去喝酒罢。”
“谢大人——”知事笑逐颜开,小声道谢后,趁无人注意,赶紧将玉佩收入怀中。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穆得和问。
知事往天边西斜的日头看了一眼,道:“应是申正了……”
穆得和也眯眼瞅着天边斜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