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缓缓道:
“韭菜在方圆之内,韭农,在方圆之外。”
……
“哎哟!”
秦辉仙屁股腾空,一头撞到车厢边上。
“公主!”
两个宫女魂飞魄散,连忙扶住倾倒的主子。
秦辉仙气急败坏道:“外面怎么驾车的?!你信不信我剥了你的皮!”
宫女小锦安慰道:“八公……小姐,现在上了土路,地面不平,您就忍忍吧。”
秦辉仙推开车窗,只看了一眼,就一脸嫌弃地砸上窗门。
“这什么鬼地方,路上都是牛屎!”她揉着撞疼的脑袋,怨声载道:“世上竟然还有一路屎臭的地方,秦秾华居然到这种地方来施粥!她什么毛病?别人都在玉京城里施粥,她偏要跑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来——我看她不是身体不好,是身体太好!”
“北郊是玉京城最穷的地方,七小姐也是为了方便接济穷人吧……”宫女小萝说。
秦辉仙皱眉,目光不善:“你在给她说好话?”
“不,不……小姐误会了。”小萝忙笑着补救:“奴婢的意思是,七小姐性格软弱,说不定是那些穷人这么要求的……”
秦辉仙更怒了,一巴掌拍到软垫上:“什么刁民给吃的还要蹬鼻子上脸?我定要扒了这群无耻小人的皮!”
驾车的内侍小碗用一句话中止了她越浇越旺的怒火:
“八小姐,我看到七小姐的马车了,我们要过去吗?”
“过过过你个头!”秦辉仙在车厢里焦急斥道:“还不快找个隐蔽的地方停下,要是被发现了,我——”
小碗扯动缰绳,引驾车的黑马往粥棚的反方向走去,低声说:“就扒了奴婢的皮……”
马蹄声踢踢踏踏,还有田野间的风为他遮掩,小内侍借着难得的机会,一个人对背对他抖耳朵的黑马嘀嘀咕咕:
“我这身臭皮一天不蜕个十几次,根本不够公主扒的……”
马车停在一处人烟稀少的开阔处后,小碗拉着缰绳“吁”了一声,跳下马车,道:
“八小姐,咱们到了。”
片刻后,车窗从里谨慎地慢慢推开。
秦辉仙捂着一头的发饰,一边谨防宝钗金簪被窗框撞落,一边瞅着远处人流稠密的地方。
小萝下了车,踮脚望着远方,一脸疑惑:“这么多人,七小姐在哪儿呢……”
“粥棚里呢。”秦辉仙毫不犹豫道:“那么明显,你居然没看见。”
小萝懵逼,遥望着挤满人头的粥棚,不知道八公主怎么会有那么好的眼力把人一眼找出。
留在马车里的小锦羡慕道:“八小姐眼神真好,学女红,没有一双好眼睛可不行。”
“我才不学女红。”秦辉仙说。
她趴在窗边,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粥棚里亲自给穷人们施粥的秦秾华。那些人那么脏,那么难看,端碗的手又黑又枯,跟臭鸡爪似的,她却像是看不见一样,脸上始终挂着温柔的微笑。
毛病。
好好的宫里不待,跑到这种地方来受罪。
“女子都要学女红的,您虽然不像民间女子,需要用绣工来填补家用,但女子不会女红是要遭外人耻笑的,您……”
“谁敢笑我?”秦辉仙勃然大怒:“看我不扒了他的皮!”
“就是,谁活腻了敢来耻笑我们小姐?陛……那位的女儿,不学女红又怎么了?”小萝堆上狗腿的笑容:“更何况,我们小姐的女红好着呢,年前我见小姐绣的那幅葡萄小鸡……”
秦辉仙怒道:“那是紫藤鸳鸯!你那只眼睛看见葡萄小鸡了?!那分明是风中的紫藤枝和嬉戏的鸳鸯!”
马车旁热闹非凡,小碗叼着一根捡的麦秆,蹲在田坎边一脸凝重地望着天空。
紫藤枝?
鸳鸯?
小碗不由想起公主那副让他私下里称赞了几句的绣作。
“竟然不是桃花深处见鹿……”
……
虽说是施粥,但善良的穷人每次都不会让秦秾华空手而归。
几个歪瓜裂枣还算好打理,洗干净吃了便是,偶尔她也会收到让人啼笑皆非的礼物。
比方说,一只脾气暴躁的战斗小鹅。
“公主……这鹅要怎么办……这鹅也忒……呸……忒活泼了……”前来康穆门迎接的乌宝怀抱一两月大的小白鹅,一句话没说完,脸上已挨了十几个连环巴掌,打得他一嘴鹅毛,愁眉苦脸。
从马车上走下的秦秾华来到乌宝身前,轻轻抚摸小鹅光滑的羽毛。
原本暴躁的小鹅在少女抚摸下,不再扑腾,反而颇为享受地发出鹅叫。
结绿瞠目结舌道:“公主是会什么仙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