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双双被朱螭这一吼,吓得原本的哭声都全都吞回了肚子里。
她也不敢哭了,含着眼泪,哭声生生吞回肚子里,颤颤巍巍的伸出手臂来。
长老见状,握住她的手臂,让弟子在她手腕处清洗干净,开始放血。
刀身切过肌理,划开血肉,其实一开始是不痛的,只是会觉得凉,但梅双双娇养出来的,就触感格外敏感。放在别人身上只是觉得痛,到了没有尝过苦痛的她身上,可能转眼就要翻十倍。
朱螭生怕她又一嗓子嗷出来惹得长老不快,大步过来,接了檀烨的班,守着她,不准她再和刚才那样翻滚躲避。
朱螭就是天生克她的,朱螭一来,梅双双就安静下来了。
苏蘅看着这一屋子,从梅双双进屋子开始,她就完完全全置身事外,看一场好戏。
她捏着一只切好的蜜瓜,塞到嘴里。昆仑下是西域,盛产蔬果。一口下去甜似蜜。
她瞧着檀烨被朱螭从梅双双的床榻边给挤开,站在一旁,一副活被抛弃的可怜样。当即很有兴致的在这三个人里头来回看。
小姑娘在朱螭面前,比在檀烨面前要乖顺的多,也不哭了,更别说闹。委屈巴巴的伸着手,让人割开手腕,把乌黑的血放出来。
而且她还半点都没有怨言。
有意思
苏蘅兴奋的指尖又要开出花来了,真有意思,这太有意思了。
檀烨喜欢梅双双,这个年纪的小女孩,多是喜欢性情张扬的。对于檀烨这种,恐怕暂时还领会不到他的好,至少要再过十年,真正懂事分清楚利害了,才能恍然大悟。
也好,要是梅双双和檀烨真的互相钟情,她还真的不知道要怎么让他去渡这个情劫。
既然是劫,自然是求不得,都两厢情悦了,还屁个求不得。
她又叉了一块蜜瓜塞到嘴里,西域的蜜瓜甜得发腻。却很得她的欢心。
她瞧着梅双双眼泪汪汪,叫也不敢叫,喊也不敢喊,在朱螭的眼皮子底下仍由自己的腕子被割开。
这么一副乖乖听朱螭话的模样,和之前对着檀烨哭哭闹闹简直是天壤之别。
这么发展下去,说不定,将来有一场好戏可以看?
毒血没有立刻放干净,梅双双修为低微,身体也不强壮,大量失血对她来说不是好事。
苏蘅瞥了梅双双一眼,那张小脸带着泪,正在一个劲的抽气。因为朱螭就在旁边,连抽噎也不敢。
“那还不如快刀斩乱麻,直接放干净算了。”她说。
“我也想。但是她身体不行,真放干净,回头她又会因为失血过多又出事。放在你们身上修养一段时日就没事的毛病,在她身上说不定就要命。”
长老头也不抬,来了一句。
苏蘅颇为同情的看了梅双双一会,然后抱着蜜瓜打算回去休息。这一路上她也够操劳的了,先是陪着檀烨赶了一路,然后檀烨出事,紧接着又是梅双双。
毒血的味道着实不好闻,血腥味里头还掺杂了毒液的气味。
她临走的时候往屋子里又看了一眼,见到檀烨还在那里守着,心头生出一股恶念:他现在在这里巴巴的守着,不知道等将来求而不得的时候,又是什么样子。檀烨眼角余光见到苏蘅眼神古怪的在他和梅双双身上流转了一圈,然后出去了。
她对别人的事从来不上心,生死也是一样。除了对他之外。
但……
但她对他到底是什么样的情感,他自己也不知道。
要说冷酷无情,偏生她对他关注到了极致,若说有情,她亲口发誓,说她绝对不会对他动心动念。
他有让她留下来的东西,可又不可自制的生出了别的贪念。
贪欲是人与生俱来的本能。他曾经一无所有,也不期望自己能拥有什么,但她真的出现,他又生出了贪念,他想要求得她的真心。
不多,他只求她有那么一点。
他的无欲无念,看来只不过是偏他自己罢了。
他想要情,他想要他最不可能得到的东西。他已经尝过了被人完全放在心上的滋味,或许人都是这般得寸进尺,贪得无厌,连他自己都是如此。
檀烨想,他要的不多,只要一点点,他只要她的一点点情。
檀烨看向梅双双,这一次的放血已经完毕,伤口被愈合完毕,等修养一阵之后,再下次放血。
朱螭放开她,不耐烦的起身,让侍女过来给她整理。
放了血,梅双双虚弱了不少,喝了药之后,昏昏沉沉睡去。
朱螭对她没好脸,说话更是恶言恶语,但还是安排了人手过来守着她,只要梅双双有异常就立刻来报。
檀烨见到一切都已经安排妥当,才跟着其他人一起离开,他行事君子之风,留下是因为要亲眼看着梅双双疗伤,既然梅双双暂时无事了,那么他也选择相信主人家,不会再停留半刻。
他走在复道上,看远处的楼阁。楼阁如旧,袖子里的手不由自主的颤起来。
檀烨反手压住袖中颤抖不止的手,但是这不但没有压制住手掌的颤意,连着另外一只手也开始颤起来了。
他极其控制呼吸,此刻周围除了他没有别人,他加快脚步往自己厢房里走去。
苏蘅吃了点东西,抱着被子休息了一会,醒来的时候,外面天才擦黑。
侍女送来晚膳之后就离开了,她吃完之后,觉得浑身上下的劲儿没地方发,化作清风到阆风里头溜达了一圈。
原本以为阆风好歹也是修仙世家,会有什么新奇玩意儿,结果入夜之后,城中进入宵禁,但凡弟子除去手令之外,不能随意外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