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特的视线落到我胸口以下的位置,“几个月了?”
“……”将目光移向别处,我说,“快四个月了。”
“你真不是一般的糊涂。”
“我哪知道!以为只是心情不好的影响。”结果没想到是运气不好。
目前穿着衣服还不太能看出来,说是不小心长胖了或许能敷衍,可再拖下去,就不是衣服能遮掩的等级了。
“你是不是觉得,用金钱来交易就不会有任何亏欠。”虽然在电话里说过大概,但柯特显然不太情愿,“我不喜欢会弄脏手的事情。”
不是心理意义上的,而是物理意义上的弄脏手。
“要不是没办法,我也不会拜托你啊。”提起这件事,我就头痛,“正规医院没有那种手术。”
“生下来再扔掉不行吗?”
“我说过了这不可能。”
不是物理意义上的不可能,而是心理意义上的不可能。
这个世界与我的世界存在的诸多不同点之一,就是不存在堕胎。
更可怕的是,人们的观念里也不存在类似的想法。
如果实在不想要,扔掉就可以了。
所有被丢弃的东西,都有某个地方会全盘接受——这个世界如此运行。
我隐晦的要求被医生视作无异于杀人的意图。
即使威逼利诱令对方就范,手术前需要麻醉。
一旦失去意识,到时就由不得我了。
如此一来,正规手段是行不通的。
“尽管我是‘职业’的,这可和取出活人心脏不一样。”柯特说,“你得保证不要乱动,我才能确保不伤及其他内脏。”
“恩。”我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小塑料瓶,放到茶几上,“药已经买好了。”
“什么药?”柯特问。
“止痛药。”我回答。
柯特递过来一个不得要领的眼神。
“除了止痛药难道还要别的?”我反问。
“你还怕痛?”
“这不是废话吗?”
“我认为这点算不了什么。”
“开膛破肚都算不了什么的话,要不你试试?”
不知为何,我和柯特都笑了起来,无声的笑。
“你说想要顺便借此测试一下念能力的效果……包括内脏的复原在内……”
“断掉的手脚都能恢复,我想内脏应该也可以,不过以防万一……”
“恩,我会尽量小心地取出‘内容物’。”柯特点头。
预先服下的止痛药开始起效,我的感觉有些麻木了。
柯特拿出一把纸扇,是普通的纸做成的,但是用“念”强化过的纸片,堪比手术刀,又薄又锋利。
恩……很薄的武器。
我想得有些出神。
“把眼睛蒙上。”柯特把急救箱里的绷带交给我,“因为无聊的事动摇就费事了。”
急救箱是以备不时之需的,恩,我很珍惜生命。
视觉被遮断,作为代替,其他的感觉变得敏锐了一些。
“放松点。”柯特说。
我吸了口气,“我没有紧张。”
“……”柯特又说,“那就先聊点别的,转移一下你多余的注意力。比如说,快四个月的,别说是成形,连头发都快长出来了吧。”
“你不是说聊‘别的’吗?”
“我想帮助你理解为什么医生会拒绝你要求的原因。”
“那个我知道。在我的世界里,也有很多人抱有同样的观点。”
“明白了。下一个话题。”柯特接着说,“‘这个’是谁的?”
“什么?”
“就是‘这个’。”
“什么‘这个’?”
“唔,我拿在手里的这个。”
我差点扯下遮住眼睛的绷带,辛亏在中途止住了冲动,“结束了?”
“恩。”柯特肯定地说,“你可以使用能力了。”
治疗结果基本符合预期,在柯特去洗手的期间,我穿好衣服,开始清理地上的污迹。
“你要的船票我放在这里了。”柯特临走的时候说,“‘那个’不作处理就扔掉会有麻烦,需要帮忙吗?”
“……我会付账的。”我算是摸清楚套路了。
“对了,哥哥因为工作原因也会上船。”
“哦,正好我本来就打算染个发。”为了不被西索和旅团认出,我就很有必要乔装,“你觉得我应该染什么颜色呢?要不显眼的。”
“当然是黑色了。”柯特拎起有些许重量的袋子。
在门合拢前,我看到他微微弯起的嘴角。
黑色吗?
说的也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