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5节(1 / 2)

也不是第一次去圆明园,只是再看见的时候,已经不是当年那样简陋,而是已经有了皇家园林的气派。

湖泊亭台,秀丽山水,浑然不似在北方。

只有一抬眼,见着天高云淡,才知并非作假。

顾怀袖也是一时为这样的风景所吸引,贪看了几眼,便落在了几个外命妇后面。

宫妃们在水榭里,外命妇们隔着帘子行了礼问过好,便在宫女们引路之下顺势坐在了外头。

想想年沉鱼才去了没多久,宫里的女人们还是这样娇艳明媚。

雍正的后宫,人并不是很多,里面说话也是轻声细语,想必年沉鱼才去不久,也没几个会去触雍正的霉头。管胤禛是不是真的喜欢年沉鱼,至少他表现出了年沉鱼是自己宠妃的模样,那所有人都该配合着他演戏。

应付着这些人也是疲累,顾怀袖没坐一会儿,便找了个借口出去吹吹风。

沿着莲池一路走出来,她才觉得心里不是那么闷。

进了圆明园之后,张廷玉就去办事处理折子,现在想见也见不着。

才走了没两步,顾怀袖正想叫青黛回去跟人说她头疼,也好回去歇一会儿,没料想前面就看见位妃嫔过来。

这来人跟顾怀袖见过的次数不多,当年在胤禛潜邸,她也不过是一名格格,等到雍正爷登基了才直接被封了熹妃。这是内务府典仪凌柱的女儿,钮祜禄氏。以前在宫宴上也没怎么见到过,只有胤禛登基之后曾远远看过,不过也着实不怎么记得样貌,有些普通平凡了。

不过顾怀袖自然还是记得她,此刻便淡淡行礼:“臣妇请熹妃娘娘安。”

熹妃钮祜禄氏,在宫中也不是太得宠,好在四阿哥弘历还很争气,她心里也高兴。

不过对着顾怀袖,她是怎么也高兴不起来的,见着顾怀袖,钮祜禄氏甚至还有些怕,不过她面上没显露,而是有些热络地上来,握了顾怀袖的手,把她扶起。随后她又觉出自己这样太过显眼,恐叫人看见了乱传什么话,又收回手来:“您也是万岁爷身边得力的人,万不必这样多礼的。”

换了旁人,兴许还不觉得顾怀袖怎样,宫里除了知道胤禛事情比较多的那拉氏,便是从来得宠最多的年皇贵妃知道有这么一个人。

至于钮祜禄氏,先头也不过只是一名格格。若非那一日撞见四爷兴致起来,午后召幸她,恰逢顾怀袖那时入园子奏事议事,坏了这一遭,更吓了弘历,钮祜禄氏这样微末的身份,怕即便是到死也不知道万岁爷还有这么个奴才。

顾怀袖自己是不知道那些个陈年旧事的,她知道这一位是未来乾隆的生母,看她穿得格外素净,甚至低调得不像是个妃位,到底还是想起她出身不好来。想必是当年在潜邸就做了十几年的格格,即便是如今上了妃位,也没有年沉鱼那样的随性和大气。

女人跟女人,原本不是一样的,人人有自己的风格。

可顾怀袖觉得,她跟钮祜禄氏,并非一路人。

由是,顾怀袖只一笑:“熹妃娘娘真是个平易近人的,先头臣妇出来透风的时候,听见皇后娘娘跟齐妃娘娘都在论您的,说您怎的还不来。”

“不过是先头接了弘历从万岁爷那边回来,还多仰仗着张大人对他悉心教导,如今勉强算是聪慧,没在万岁爷面前丢脸。”

张廷玉是皇子先生,教皇子是应该的,至于师傅领进门,修行到哪个地步,便看他们自己了。

顾怀袖听出话里的拉拢来,却是不动声色:“那是四皇子聪明,二爷不过一样的教,能成还是您教养得好。臣妇不敢与您这里多言,回头皇后娘娘那边耽搁了,怕还不好交代。”

“这倒也是,我哪里敢叫皇后他们久等了……”

熹妃打趣一句,便别过顾怀袖走了。

看着不显山不露水,可能坐上来,也总归是有本事。

顾怀袖回头看了熹妃一眼,见她款步进了水榭,这才皱着眉,朝着圆明园更西侧一处别院之中走去。

胤禛在圆明园处理政务,官员们自然也要跟着来,碰着忙的时候根本不好回去,所以若长期住着,也允了官员们带亲眷进来。

摸着自己略有些僵硬的脖子,顾怀袖让青黛给自己捏了捏,才享受地半眯着眼,眼缝里映着窗外天光,懒洋洋地。

她这里,无限宁静,张廷玉处却是暗藏着惊涛骇浪。

年羹尧死后七日,便有年羹尧死后七天,曾与年羹尧有过往来的汪景祺便被斩首示众。

此人在年羹尧权倾朝野之时巴结年羹尧,曾写了一本《读书堂西政随笔》献给年羹尧。后来年羹尧被抄家,这本书被自然被人查抄上来。

原本只是一本寻常的书,甚至里面还有劝诫年羹尧约束自己的话,可坏就坏在,这姓汪的竟然在书里提及”狡兔死,走狗烹“,意思是皇帝很快就要卸磨杀驴,鸟尽弓藏,以为能警示年羹尧。

谁料想,这一本书没能警醒年羹尧,反倒是被雍正拿在手里,直批一句:“悖谬狂乱,至于此极!惜见此之晚,留以待他日,弗使此种得漏网也。”

不数日,汪景祺便被胤禛以“作诗讥讪圣祖仁皇帝”为由治了罪,甚至枭首示众,一家老小尽皆遭难。

汪景祺的首级才挂到北京城门菜市口上不久,又一桩祸事便到了。

早年张廷玉那邻居钱名世,因与年羹尧同字亮工,分别为康熙三十九年和四十二年的进士,有过一段往来。

后来年羹尧飞黄腾达,迅速有了高官厚禄,钱名世自然跟年羹尧牵连起来,雍正二年时候还对年羹尧作诗阿谀,现在年羹尧一倒,又有人参劾钱名世,并附了这些诗文。

今天,胤禛就在看这折子。

冷笑一声,胤禛把折子放下:“朕倒不知,什么时候他年羹尧担得起这样的称赞了……还就是朕一个人被蒙在鼓里,真真不知道年党势力已如此猖獗!”

众臣默不作声,俯首低耳,听着胤禛教训。

“钱名世枉自出身翰林,平白堕了翰林出清流的声明,曲尽谄媚,颂扬奸恶……”

张廷玉这时候忽然想起霭哥儿的亲事来,心道果真是要棘手了。

钱名世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今日怕是再没有好下场了。

文字罪人之事,屡屡让张廷玉想起昔年戴名世,他出言道:“万岁爷,钱名世此人在国使馆也算卓有贡献,且昔年为圣祖钦点的殿试探花,又点过翰林,文才自一流。此人有罪,当罚,想来却不至死。年羹尧一案方过,朝野上下人心惶惶……”

张廷玉说话的时候,没有人应声,可心里都吓得厉害。

胤禛处理年羹尧一案,堪称是心狠手辣,这种时候站出来说自己的意见,不是跟皇帝对着干吗?

众人这时候都想着自己头顶的乌纱帽,哪里敢附和张廷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