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赐把姜未的护照拿给她看,让她对照上面的名字和照片。
姜未接过护照,仔细地看。
姓名姜未,年龄二十四岁,照片上的女孩梳着马尾,额头光洁,脸孔小巧精致,对着镜头露出浅笑。
那时,秦赐体贴地给她借来一面镜子。
姜未对着镜子,盯着那只包得圆滚滚的脑袋左看右看,眼睛,眉毛,鼻子,嘴巴,哪儿哪儿都像。
又哪儿哪儿都透着陌生感。
别忘了,她失忆了,自己对着自己都嫌陌生。
她不说话,把护照还给秦赐,用眼神示意他,还有其他证据吗?
秦赐又分别拿出他自己的护照,他们俩的结婚证,以及大使馆出具的相关证明文件。
姜未对秦赐眨眨眼睛,不置可否。
秦赐并不勉强。
他将证件都收好,并不多言语,细心照顾着姜未,每顿饭都先耐心地喂给她吃,过后自己才吃。
姜未虽然失去记忆,但仍保留着正常的感知能力。
她对秦赐的印象挺好。
甚至可以说,她挺喜欢秦赐。
但姜未知道,这种喜欢,一半是基于秦赐对她无微不至的照顾,一半是因为姜未现在只能依赖他。
何况,秦赐长得的确不赖。
他不常笑,但给人沉稳,很靠得住的感觉,一笑起来,眼角泛些桃花,又给人温柔多情的想象。
姜未又抬了抬左手,不太利索地说,“脸……痒……”
长期这么包着脸,都快要闷出痘了。
秦赐微笑,“稍等。”
他到外面给姜未倒了杯温水,放在她手里。
美国人习惯喝冰水,秦赐每次都到医院走廊最尽头给她打温水,他说她的胃不好,不能喝冰。
姜未用口型对他说谢谢。
晚上七点,秦赐为姜未请来的女护工来到病房,她要给姜未擦身,做简单的清理。
姜未现在行动不便,站都站不稳,没办法自己洗澡。
更不可能让秦赐帮忙。
好在,秦赐实在是体贴,不等姜未提出来,他就先想到这一层,主动帮她请了一个女护工。
女护工扶着姜未到洗手间。
这间洗手间并不逼仄,马桶、洗手池和淋浴间区分开,做了干湿分离,在单人病房中,也算是相对高级的。
从秦赐的气质和谈吐也能看出,他家世不俗,非富即贵。
女护工叫苏珊,三十九岁,有一个儿子一个女儿,丈夫酗酒,不事生产,上个月还因为斗殴被抓了进去。
苏珊帮姜未脱下病号服,嘴里絮絮叨叨地,尽管姜未从不回应她。
因为她知道姜未听不懂。
或者说,她以为。
在苏珊被雇佣的第一天,秦赐就告诉苏珊,他的妻子听不懂英文,请她在照顾时务必多费点心。
说这话时,姜未刚醒,还没睁开眼。
她听懂了。
从秦赐的话,到苏珊的回答,姜未都懂得明明白白。
她没睁开眼,也没有告诉秦赐,她其实听得懂。
秦赐为什么会这么说呢?
或许因为失忆,他以为姜未顺便也失去了语言能力,这有可能。
这个念头像水一样从姜未心中流过。
姜未没有向秦赐解释这一点。
她刚醒来,懵懂混沌,秦赐是她目前唯一可依靠的。
但也正因为这样,姜未更想捏住一点东西在自己手上。
哪怕是这种看上去挺无所谓的东西。
苏珊稍有些胖,动一下脸就泛红,但人挺热心,可能是怕姜未尴尬,即便觉得她听不懂,苏珊仍会不停跟她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