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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化十四年 梦溪石 1827 字 9个月前

少爷,我这可是救你啊!小厮心道,一边赔笑:“老爷这会儿说不定在家等着呢,要是回去晚了,您又得挨棍子,还是小心些的好!”

一听到老爹的名头,饶是郑大公子酒还没醒,也不由得打了个寒噤,不吱声了。

小厮跟着郑诚回去,一边又回头望了一眼。

对方早就走远了,哪里还看得见人影,但小厮还是禁不住琢磨:他究竟是谁呢?

………………

唐泛是睡到半夜的时候被喊醒的。

过来找他的人是顺天府的一名王姓衙差,半夜将门擂得震天响,得亏这院子只住了唐泛一个人,要不然别人还当强盗上门。

门一开,老王一脸焦急:“唐大人,出大事了,快跟我走一趟!”

唐泛眨了眨眼,身上只披了件外裳,脸上还残留着睡意:“什么大事?”

老王压低了声音:“出命案了!”

能让他半夜心急火燎上门的肯定不会是普通命案。

唐泛:“谁?”

老王:“武安侯的长子,郑诚!”

唐泛一愣,立时就醒了大半。

当年朱元璋得天下时,将跟他一起打天下的功臣们都封了一批,后来被他自己杀得差不多了,有些在靖难里站错了队,又被永乐帝杀了。

剩下现在这些世袭的爵位,大部分都是永乐帝敕封的靖难功臣的后代,一代代传下来,还有一些则是当年土木堡之变后封的,好一点的尚有点实权,可以带带兵,镇守地方,运气差一点的,就像眼下出命案的这家武安侯一样,只能待在京城养老,甚至不小心牵连进什么事情,转眼爵位就没了,看上去风光,实际上也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这些人家就连世子也都是要经过皇帝册封才生效,不是随便生个嫡长子就能顺理成章当上世子的,要是皇帝看那人不顺眼,拖个十几二十年也是有可能的,说不定还会找个借口除了爵,是以这些贵胄人家的公子哥,走在京城未必比得上一个实职的七品京官风光。

第一代武安侯是靖难功臣,传到这一代已经是第四代了,郑英去年刚刚袭爵,生性严肃谨慎,从不敢仗着世袭的爵位在外头惹是生非,奈何生了个不长进的儿子,武安侯几乎要为他操碎了心,打打骂骂那都是家常便饭了。

只不过打骂归打骂,那是恨儿子不争气,郑英可从来没想过让他死。

此时的他双目通红,面色铁青,负手站在郑诚的房外一言不发。

灯火通明的小院子里围满了人,男丁女眷也顾不上避嫌了,惊惧者有之,哭泣者有之,喧嚣声起,一团忙乱。

唐泛赶到侯府时,顺天府尹潘宾已经到了,正在跟郑英说话。

一干衙役将郑诚的屋子团团围起来,把那些进进出出的家丁仆役都赶到外头去。

被老王催促,唐泛没来得及穿上官服,只穿着常服,不过潘宾一看到他就朝他招手:“润青,快过来!”

“侯爷,府台大人。”氛围如此紧张,唐泛倒不显得如何诚惶诚恐,依旧是那身不紧不慢的气度,跟周围的人一对比,反倒有些特别了。

站在人群中的小厮郑福禁不住啊了一声,指着唐泛:“你不就是白天那个人吗?”

这一出声,人人侧目。

潘宾生怕引起什么误会,忙道:“还未介绍,这是顺天府推官唐泛唐润青,明敏思辨,长于断案,这次我让他前来,也正因为此事。”

郑英目光一闪,饶是他这等不参与朝政的人,也听说过唐泛这个名字。

只不过种种道听途说,终究不如眼前所见,可惜现在儿子横死,郑英也没什么心思寒暄了,直接就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武安侯冷眼一扫,郑福赶紧将缘由一说。

唐泛拱拱手:“早上与令公子言语不协,还望侯爷见谅。”

郑英叹气:“犬子无状,冲撞了大人,又与大人何干,若不是他已……哎,我定是要狠狠教训他一顿的!”

说罢露出又气又恨又是悲痛的神情。

唐泛虽然只是从六品小官,可他名声来历却不小,郑英自然要客气一番。

唐泛:“侯爷节哀,还请将令公子之事细说。”

郑诚是个纨绔子弟,这一点毫无疑问,他的纨绔主要体现在性好渔色上,只要长得漂亮,男女都可以,家里娇妻美妾还嫌不够,外头又养了外室,结果成日还往花街柳巷跑,也正因为他寻欢作乐,风评不好,所以朝廷迟迟都未下达册封他为世子的旨意,令武安侯郑英气恨又无奈。

今日白天郑诚刚从欢意楼回来,就被正好在家的老爹郑英撞了个正着,郑公子被骂得狗血淋头,又被勒令禁足在房间里不准出去,郑英本以为他能安生几天,谁知道一转头,儿子又跟一个婢女勾搭在一块。

等到两个时辰前,郑英得到禀报赶过去的时候,郑诚已经赤裸着身体躺在床上没了声息,旁边跪着个衣衫不整的婢女,正在嘤嘤哭泣。

根据小厮郑福描述,事发大约是亥时将近,郑诚正好撞见从外头路过的婢女阿林,见阿林有几分姿色,就起了色心,要将人往屋里拉,阿林半推半就,双方纠缠了一会儿,最后两人还是进去了,郑福跟到了门口没进去。

过了大约一炷香时间,就听见里头传来阿林的尖叫声。

郑福连忙推门进去,看到的就是郑诚倒在床上不省人事的情形。

他连忙跑出去喊人,后来的事情就都不用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