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湖水呀,浪呀嘛浪打浪啊……”
一大爷带着清扬的曲调来这边,哼唱着走到腰背按摩器那里,收音机往地上那么一放。
“清晨船儿去呀去撒网……”
“……”
“人人都说天堂美……”
这一片的晨光蕴上了年代感。
陈仰听着那歌问武玉:“有没有那种论坛,任务者可以进去交流,账号是自己的名字,密码是身份号。”
武玉脚下的踏板不摆了,她用看新奇物种的眼神看他:“你在想什么?”
陈仰从踏板上面下来:“我在做梦。”
武玉却似是一时兴起的把这个话题往前推了一步:“也许有,只是我们还不够资格知道。”
陈仰眯了眯眼睛,他是三位数身份号,理应够资格了。
难道只能一位数的才行?
陈仰走到单杠那里,手握住两侧,背脊张开,绷腰,身体向上拉,一口气做了十来个标准的引体向上,他将拉成一条线的身体慢慢放松,弯腰撑着腿喘气。
“你知道所有任务者都是青城人。”
武玉还在踏板上摆动,神情十分淡然。
青城像是一个符号,而不是家乡。
这跟朝简的反应何其相似。
陈仰忽然有些冷,这座城市不再有归属感了吗。
可是,这里变得陌生了,生命里有关系的人都还在。
“任务者不分性别年龄,有一天武叔武婶也进了任务世界,那要怎么办?”
踏板上的女人并未开口。
陈仰在车站见到向东以后就想过了这个问题,邻居,同学,老师……他们都有可能成为任务者,或者已经是了。
遇到的时候会什么样,现实世界的关系,在任务世界能不能禁得起考验。
答案是很残忍的。
亲朋好友,自己,这两样放在对立面就真的是……
陈仰身上的汗被晨风一吹,寒意往张开的毛孔里涌,他打了个冷战。
“你认识画家吗?”
踏板一阵晃动,武玉下来了:“有过合作。”
陈仰的嘴有点干:“我前天晚上去总站做了个任务,在那里认识的画家。”
武玉蹲下来摸狗头:“不要透露任务规则。”
陈仰不问原因,他其实也没打算细说,现实世界并不安全,万一他不小心触犯了禁忌,不就被抹杀了。
陈仰跟她的狗四目相视:“我们有一天也会在任务世界碰面。”
武玉对此无动于衷:“前提是活到那时候。”
太阳出来了,陈仰反而更冷,他捏住汗湿的后颈,弯曲着手指捻了捻,说起了自己被鬼标记的事。
“那个阿姨最后放过我了。”
武玉摸摸狗,手有意无意的挡住它视线,它的小脑袋往旁边扭,还要看之前看的方向。
“是她儿子帮了你。”武玉站了起来。
陈仰踢踢腿的动作顿了下,朝简好像是说过能不能逃过去要看阿姨儿子。
“那她儿子……”
陈仰停住了,他想起最后母子两人站在一起,那小孩手里拿着的是他的纸板。
会折点东西还是有好处的。
大爷的收音机里放起了昆曲,咿咿呀呀的。
陈仰的手机在那韵律里震起来,家里那位起床了,问他在哪。
“器材那。”
朝简坐在床上,嗓音是刚睡醒的慵懒:“你没烧早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