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着看金老师开门出来,看见他站在门口犹豫半天,把课本和吃食都拿起来转身进了屋子,她才松口气走人。
回到家阮翠芝和阮洁也过来了,阮翠芝帮她拿了行李。
说好了是吃完早饭走的,在吃早饭之前,刘杏花又把阮溪叫到屋里。
她从箱子底层找出个袋子来,塞到阮溪手里小声说:“全是你这两年赚的钱,我都帮你存着呢,我还存了点票在里面,你带在身上,到了城里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阮溪不想要,“奶奶您留着花吧。”
刘杏花道:“我花什么呀?你看这山里能买到什么?我老胳膊老腿的又不能去镇上。你五叔现在已经结完婚了,我身上已经没有负担了。你三姑又赚那么多钱,我和你爷爷花得完吗?赶紧听话收好了,你到城里处处不适应,必须得自己有钱在手里才能安心。还有必须要记住,不要让人知道你有这么多钱,千万别叫人哄了去。”
阮溪这就没再推让了,点头道:“奶奶,我知道了。”
刘杏花伸手把她抱怀里,“别的就不说了,记得时常给家里写信。”
阮溪吸一下鼻子,重声:“嗯!”
真到了离别的时候,除了阮长贵一家子和阮长富一家三口,其他人眼眶都是红红的。当然钱钏是被其他人感染的,她和阮溪阮洁也没什么感情。
阮长生过去摸两个侄女的头,故意笑着说:“到了城里做了城里人也不准忘了五叔,知道吗?要是敢把五叔忘了,做梦找你们去!”
阮溪和阮洁笑,“肯定不会忘了五叔的。”
阮长生轻轻吸口气,“去吧。”
一家人沿着山道往下又送了一段,然后克制着没再多送,便站在山道上看着阮溪和阮洁跟着阮长富两口子走远,身影慢慢消失在视线中。
而看着阮洁走了,孙小慧憋得肺都要炸了。阮长富不在也不需要再假装,她挂下脸来直接说:“要我说小溪都不该让他们带走,都没怎么养过,白得俩姑娘是吧!”
刘杏花转身瞪她一眼,“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阮长贵不出声,孙小慧不敢跟刘杏花叫板,于是憋着气闭上了嘴。
她越想越气,又不能发作,于是狠跺一下脚转身回家去了。
阮溪和阮洁背着行李跟阮长富和冯秀英下山,眼眶湿了好长时间。因为实在不熟,也实在不想勉强自己和他们多说话,阮溪便带着阮洁走在后面,和他们一家三口隔开一小段距离。
冯秀英回头叫了她们两次,她们都只是应声不跟上去,冯秀英也就不叫了。
出了凤眼村的地界,周围山线绵延,不见村落。
阮红兵趴在阮长富的背上,没什么事便这看看那看看。然后他就在山上看到一个小人,好像一直在跟着他们走。他感觉好奇,就多看了一会。
确定了那个小人就是在跟着他们,他出声说:“爸爸,那里有个人,一直在跟着我们。”
阮长富和冯秀英听到这话停下步子回头,只见山坡确实远远站着个男娃。
他们也不认识,自然没多管,回过头继续往前走。
但他们的举动让阮溪有点疑惑,她便顺着他们看的方向回头看了一眼。
一眼看过去便看到,凌爻远远跟在后面,而且是一直跟在山坡上。
阮洁也看到了,只说:“姐,是凌爻。”
阮溪站在原地顿一会,伸手把行李包给阮洁,让她稍微等她一会,自己连忙下山道上山坡,往凌爻那边跑过去。因为是斜坡往上,跑起来很慢。
凌爻一直在想让她发现和不想让她发现间纠结,但见她往自己面前跑过来了,便也没再纠结了,直接迈开步子跑向阮溪,他下坡,跑得便如风一般。
两人跑到彼此面前,阮溪喘着气叫他:“崽崽……”
凌爻看着她说:“我想再送送你……”
阮溪忍着不让自己的眼眶变湿,笑着说:“昨天不是告过别了嘛。”
凌爻忽伸手到自己脖子里,从脖子上拿下来一块怀表。他把怀表送到阮溪手里,对她说:“这是我五岁时外公送给我的,我偷偷摸摸带过来的,我把它送给你,你……”
下面的话他就不知道怎么说了,嗓音哽咽。
阮溪看了看手里的怀表,只见背面刻着一个“爻”字,他大概是她想记着他。
她忍着鼻腔里的酸,仍是笑着道:“好,那我就收下了。”
说完她轻吸一下鼻子,不让笑意掉下嘴角,“崽崽你也别着急,你相信我,你和你的爸爸妈妈很快就可以回去城里了,再忍一忍。”
凌爻自然觉得阮溪只是在安慰他。
他也让自己笑,但他眼睛里的湿意已经掩不住了,他颤着嗓音说:“溪溪,我会给你写信的,我每个月都会给你写信的。”
阮溪看不得他这样,立马低下头死死抿住嘴唇。
她不想和他在这里抱头痛哭,她把眼泪忍下去,然后又抬起头笑着说:“好,那我们就一个月通一次信,你要乖乖的,但也不要太乖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在说什么了,再次低头缓片刻情绪,又抬起头说:“崽崽,我走了,你要照顾好自己。”
说完她没再多犹豫,转身迎着风便往坡下跑。
山风拂过脸庞,吹起碎碎稀碎鬓发,吹干从眼角渗出的眼泪。
崽崽,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