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续在桌子边坐下来,大家的注意力都在菜上,暂时无心想别的。
阮长生待老裁缝和阮志高吃了一口肉,自己也伸筷子去夹肉。
嫩滑的肉片上沾着些许小葱和蒜末,吃到嘴里先是麻辣,嚼开便是软嫩的肉香。
阮长生一边吃一边笑,一副没出息的样子说:“真好吃。”
其他人也都伸筷子夹了肉吃,在舌尖上留着肉香,然后开始吃下面的蔬菜。
吃完肉有别的心思了,阮长生看向阮溪说:“大侄女,跟五叔说说你是怎么开窍的?你这开窍得也太厉害了吧,轻轻松松衣服做成那样。”
阮溪笑笑,看着他瞎掰:“有一天我做梦,梦到一个白胡子老头。他送给我一根针,说我只要拥有那根针,就可以做出世间最美丽的衣裳……”
没让她说完,阮长生直接白她一眼,“你看我像几岁?”
看他这样说话,家里人都笑起来,阮溪笑容更盛,“骗你干嘛?是真的。”
阮长生懒得理她这话,又说:“是挺不错的,好好学好好干。”
说完他又去撩拨老裁缝,“宋大爷,我这侄女可以吧?”
老裁缝看他一眼,“比起你是要可以很多。”
阮长生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嘿,这老头!
阮溪和阮洁看着他的脸色,没忍住噗一下笑出来。
作为凤鸣山上的人,谁没被老裁缝挖苦过几句那人生都是不完整的。
因为要留老裁缝住宿,晚上刘杏花便也挤去了阮溪和阮洁的床上,凑合着和阮翠芝睡一头。老裁缝自然就睡她那一屋,和阮志高睡一起。
四个人睡挤得要死,阮溪整个人贴在墙壁上。
不过再差的地方也睡过,如今的这点困难对于阮溪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她歪着头,和阮洁肩膀贴着肩膀,脑袋靠着脑袋。
刘杏花和阮翠芝在另一头也是肩挨着肩。
母女俩难得睡在一起,夜晚安静的时候又最适合聊天,刘杏花便小声和阮翠芝说话,问她:“前两天你去镇上置办年货,看到四个孩子没有?”
阮翠芝轻轻吸口气,吸气的声音在安静的环境下显得异常清晰。
等这口气松下来,她说:“妈,不提了。”
刘杏花侧一下头看她,“是刘雄不让你见?还是他们自己不愿意见你?”
阮翠芝眨着眼沉默片刻,开口道:“见到了,但是他们不要我买的东西,只问我还回不回去。我说不会再回去了,大妮就带着弟弟妹妹走了。”
听完这话,刘杏花也沉默片刻,然后说:“四个没良心的。”
阮翠芝松口气道:“确实是我不要他们了。”
刘杏花不悦,“什么叫不要他们了?不要他们了还去看他们?在家天天惦记他们,怕他们吃不好穿不暖。可他们呢,只在乎你回不回去,给不给他们当妈。他们这是舍不得你吗?他们是想你回去给他们做饭洗衣裳!不回去就不是妈了?辛辛苦苦生养他们这么多年,全部都白养了?”
阮翠芝深深吸口气,“算了吧。”
刘杏花语气又硬又冲,“那就算,以后你也别回去看他们了。不是说你不要他们了嘛,那就真的不要好了。下次你再去找他们,说不定直接不见你了。”
阮翠芝眨着眼不再说话,只觉得自己这辈子活得一塌糊涂。
本以为这辈子能圆满幸福,结果现在没了家也没了孩子,变得一无所有。
转念一想又不对,她还有父母,还有弟弟,还有两个可爱的侄女。
她再次深深吸口气,听到刘杏花在她旁边睡着了,自己也便闭上眼睡觉了。
年下里做衣裳和平常不一样,若是平常到人家做衣裳,那可以不慌不忙慢慢做。但年下里要做很多家,便就都是赶着做的,除了吃饭睡觉上厕所没有歇的时候。
第二天阮溪和老裁缝给阮长贵一家四口做了衣裳。
拿了工钱再找人搬走缝纫机,马不停蹄去往下一家。
阮溪跟着老裁缝一家一户地去干活,自然也就不回家了,吃喝都是在做衣裳的人家。但因为离得近,她晚上赶完活还是回家睡觉。
赶完他们村的活,她和老裁缝再一起赶往下一个村子。
于是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总能在凤鸣山的某处山道上看到这样的一幕——两个汉子抬着轿椅,轿椅上坐着抽烟锅子的老汉。轿椅旁边跟着个小姑娘,小姑娘穿着花棉袄围着红围巾,围巾挡住半张脸,露出一对灵动的眼睛。再往后是两个汉子抬着缝纫机。
也是这段时间,阮溪跟着老裁缝把凤鸣山上的村子逛了个遍,吃了许多人家的饭菜。家庭好一些的能多吃点肉,家庭差一些的也能吃上几个鸡蛋。
自然也有家庭差到做不起衣裳的,那八成就是生的娃太多,家中人口太多。
阮溪在凤鸣山上露了脸,现在人人都亲切地叫她——小裁缝。
除夕前一天的下午,阮溪背着书包到家,整个人都累得像要散架一样。不过她心情倒是很好,把刘杏花叫到屋里,从书包里掏出一大把钱塞给她。
这一年出门去做衣裳,老裁缝都没动什么手,就是画点纸样子。剩下大部分的活都是阮溪干的,而且每次换村子,她还要走山路,所以辛苦一些。
因为承担了大部分的辛苦,老裁缝给她分的钱也比之前多。
刘杏花看到钱后瞪起眼小声道:“赚这么多?”
阮溪点点头,“还是给您收起来。”
刘杏花笑着开始数钱,“我给你好好收起来,这以后都是你的嫁妆。”
阮溪笑一笑,“先让五叔结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