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小慧好奇问:“小五子怎么突然把翠芝带回来了?”
这都多少年没回来了,人人都说她在镇上过着了不得的好日子。
这么看来,过得倒也不见得有多好。
阮长贵道:“我怎么知道?起来过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孙小慧跟在他后面起床,两人一起下床到边屋里去。
进了边屋,看到所有人都在刘杏花的房间里坐的坐站的站,有的坐床上,有的坐板凳,阮长贵看向阮翠芝出声招呼了一句:“三妹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刘杏花心里堵着气呢,正愁找不到人撒。
阮长贵过来撞枪口,她冲阮长贵就说:“怎么你三妹回来还要经过你的同意?”
阮长贵就冤死了,“唉哟,妈,我是这意思吗?”
刘杏花很不客气道:“你该干嘛干嘛去,这里没你的事。”
夫妻俩都不是实心的人,来了除了看热闹添乱,能帮上什么忙?
阮长贵自讨了个没趣,吸口气说:“算我多管闲事好吧?”
说完转身就走,顺手拉了孙小慧一起。
两人回到自己房间里,孙小慧小声说:“自己一个人回来的,连孩子都没带,还是小五子去给带回来的,我猜肯定是在婆家挨欺负了。”
阮长贵躺下来睡觉,没心情道:“管她做什么?睡觉!”
阮长贵能睡得着,孙小慧想听八卦的心熊熊燃烧,哪里睡得着。
等阮长贵睡着了,她偷偷摸摸下床,到刘杏花房间的窗户外站着,听墙角去了。
边屋里,刘杏花等阮长贵和孙小慧走了,拉了阮翠芝的手又问:“你现在老老实实告诉我,一个字也不许瞒着,嫁到刘家这些年,你到底都过得好不好?”
事情都这样了,还有什么可瞒着的。
阮翠芝吸吸鼻子道:“先前的七八年是不错的,虽也说不上有多要好,但日子过得还算正常,他对我不好不坏。那时候每年回来一次,他嫌山路难走虽不大乐意,但每次也都是陪着来的。等到后来生了小虎子,家里有了男娃,他可能是觉得我帮他完成任务了,就改了性子,看我越来越不顺眼,有点气就往我身上撒。”
阮志高听得气闷,“他那么早就开始欺负你了,打你打成这样,你为什么不跟家里说?他就是看你什么都忍着,不敢让人知道,所以才敢这么欺负你!”
阮翠芝低头缓片刻,看向阮志高,“爸,离家太远了,我怎么说呢?”
阮长生接话道:“家就在这里,过得不好你不知道回来?腿长在你自己身上,难道他能拿绳子绑着你不成?还是你也嫌家里穷,不想回来?”
阮翠芝忙说:“当然不是了,我只是不想有点事就找你们,爸妈年纪一年大过一年,能折腾多少事操多少心呢?我不想结了婚还不安生,老回来娘家折腾,叫人看笑话。我也舍不得四个孩子遭罪,我走了,她们怎么办?”
刘杏花道:“我们不需要你这样考虑,你考虑来考虑去,苦的是你自己!你说你不想叫我们操心折腾,可在我听来就是生分,遇事不找娘家人找谁?”
刘杏花说得是,她一直遮掩这件事,一直忍气吞声不让人知道,就是因为她顾虑太多。想这个想那个,考虑这个考虑那个,有气有苦有委屈全都自己吞。
她知道自己打不过刘雄,所以不敢和他叫板,免得受到的拳脚棍棒更多,就觉得忍一忍,他打几下出气也就算了,于是一次次这样忍过来。
她又是特别怕惹事的性子,不敢惹事,也不想把事情闹起来,不想家里成天吵吵闹闹叫人看笑话。她用忍气吞声的方式来维持家庭和睦,至少让外人看着和睦。
当然,也是为了四个孩子,为了那个所谓的家。
再有她娘家实在是离得太远,远水救不了近火。而且她也不想结婚了还给父母添负担,让他们为她的事情操心得吃不下饭睡不着觉。
但现在事情一下子闹开了,闹得人尽皆知,她身上顿时像卸了担子一般,感觉也没什么不得了的。担心的事情全都发生了,也没想象中那么不能接受。
不止没有不能接受,她甚至还有一种解脱感。
之前脑子里所有的顾虑,现在全部都发生在了眼前,她发现自己也是能够面对和承受的。最最主要的,她的父母和弟弟还把她当个宝贝,她不能让他们失望。
她可以依靠他们,她不需要再自己默默忍受了。
如果这次不是阮长生过去闹,她大概率还是忍忍就算了。但现在她爸妈和阮长生已经帮她出头,已经把事闹开了,她就不能让他们和自己一起受气。
她自己一个人忍可以,但她不会让家里人陪着她一起忍。
她仍是觉得愧疚,半天又说一句:“妈,对不起,是我没用。”
刘杏花看她这样忍不住心疼,捏着她的手说:“全都怪我,当初就不该让你嫁给刘雄,不该让你嫁那么远。当时我就该明白,刘雄他就不是个好东西!”
阮翠芝摇头,“我自己愿意嫁的。”
她当时觉得可以嫁到镇上,刘雄看着又老实踏实是个过日子的人,是自己八辈子修来的福气,高兴得不得了。就算知道刘雄不是很想娶她,只是他父母喜欢她,但她还是义无反顾地嫁了。
这几年她不是没后悔过,只是嫁都嫁了,孩子都生四个了,早就没法回头了。
过去的事没什么好说的,刘杏花没再扯这个,又安慰阮翠芝说:“你现在就什么都别想了,先安心住下来,自己家,想住多久住多久。等他们刘家的人过来,我倒是要好好问问,他们到底是什么意思。不给个说法,这事没完。”
阮翠芝现在别无想法,都听刘杏花的,点头应声:“嗯。”
但她刚应完,一直站在箱子边没出声的阮溪忽开口说了句:“给什么说法都没有用,哪怕是他跪下来痛哭流涕都没用,遇上这种事情,只能离婚。”
听到这话,阮志高、刘杏花、阮长生、阮翠芝和阮洁全都转脸看向阮溪,脸上也全是愣怔的表情,好半天没反应过来。
还是刘杏花先反应过来,疑惑出声:“离婚?”
阮志高接话道:“小孩子家家懂什么?”
阮溪看向阮志高:“爷爷,我比您想象的懂得多,男人打女人这种事情,只要开始了就不可能会改掉。尤其像三姑这种,刘雄都打她几年了,更不可能改掉的。哪怕今天他到这跪下来哭着认错,明天回到家里,脾气一上来照样还是会打。”
屋里的空气一时间凝结起来,阮志高刘杏花几个人还是全都看着阮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