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氏抱住左玉,慈爱地抚着她,“能有这心就好了。其实被北契人抢走的失地真要夺回来了,我们便也能回京了。昔年太祖可说了,什么时候将北契人赶走,什么时候回来,爵位不变,俸禄不变,所以哪要你去冒险?”
“嗯,孙女知道了。”
左玉声音已有些哽咽。在这个世上,有血缘关系的人,除去弟弟妹妹,大概也只有外祖一家对自己的爱是最纯粹,最纯净的了。
真正的亲人永不会计较得失,彼此都会先想着对方,哪怕要忍受痛苦。
她趴在孙氏的腿上,晒着太阳,享受着孙氏给予的母爱。
孙氏亦不说话,只任由外孙女撒着娇。她知道,这一别,此生怕是再无相见日了……
回门宴吃完,左玉并未回家。她陪着外祖一家很久,直到快临近下午的请安点了,才依依不舍地离去。
三日后,潞国公带着一家回山门关。左玉送了又送,走了百里路才停下,目送着外祖一家离去的她终是忍不住哭了。
陆岺扶着她上了马车,也不再骑马了,将她抱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慰道:“玉玉,以后我陪你去看他们。别难过了,我会对你好的。”
左玉抽泣着,轻轻点着头。她会去的,只要有机会,她就会去边关看他们。
回到家,公主见她两眼红红的,也是发出一声叹息。抓着她的手轻轻拍了拍,道:“朝廷每过些日子总要派人去边关,我给你留意着,届时你就捎带点东西过去表表孝心。”
“多谢婆婆。”
左玉擦了擦眼角,笑了起来,“我没事的,就是有些伤感。”
“玉儿真是孝顺啊。”
公主感叹着,心里却嘀咕:就是有些孝顺过头了。
自打那日对左玉说了后,这几日她的作息又恢复了正常。可今日左玉出去送潞国公时,她无意中听到下人议论,左玉还是寅时中来了。只是不许下人惊扰,在外面拜了拜便走了。
当时,她就懵了。
这孩子咋这么死心眼呢?!不知道也就罢了,知道了还安然受着,那心里也过意不去啊!
她觉得她得找时间跟左玉好好谈谈了。不能这般迂腐,要听长辈的话。
只是今天这话是不能说了,索性跟身边的人说一声,明天寅时初就叫自己起来,自己趁那个时候再跟她谈也不迟。
“人这一辈子嘛,总是有分有合的。”
她一边盘算着一边安慰道:“回房休息下,我让岺儿给你买玫瑰冻去。不难过,知道没?找到机会我去给你说项,让你跟岺儿一起去看他们。”
“谢谢婆婆。”
左玉忙福身行礼,心里很是感动。公主对她真是没得说的。虽来了没几天,但她觉得公主真是将她当女儿一样看的,很是宠她。
这样想想,心里又好过许多。自己还是很幸运的。虽然身边有不少奇葩,但好人也是很多啊!
“岺儿,还杵在这儿作甚?快去买点玫瑰冻回来。”
“买了。”
陆岺道:“刚刚回来的路上就买了。还给娘您买了梅花香饼,玉玉说您喜欢吃那个。”
公主一听更窝心了,瞪了陆岺一眼,道:“要说细心还是你媳妇细心。我养你这多年,你都不知我爱吃梅花香饼,媳妇来几天就知道了,逆子!”
“可娘您爱吃的东西太多了啊。”
陆岺觉得很冤枉,“您喜欢吃的东西总在变。打我记事起,您起初也跟玉玉一样,爱吃玫瑰冻,后来又喜欢上了栗子饼,再后来还喜欢吃香酥苹婆果、杏仁羊奶饼……您这变来变去的,我怎么记得住?”
“那玉儿怎知道?”
公主瞪着儿子,“还不是她比你孝顺?知道我最近口味变了……”
“……”
陆岺语塞了。本来还难过着的左玉这会儿眼睛瞪圆了。陆岺有时不讲道理的性子其实是随了公主吧?
再想想公主虽是小时候吃了不少苦,可很明显,吃很多苦的她是不会再委屈自己了。所以,这任意随性……果然,父母都是孩子的榜样啊!
就是不知陆岺的直男性子随了谁?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驸马……
驸马似感受到了左玉的探究,下意识地侧头,见儿媳妇望过来,他忙咧嘴笑了笑,轻轻摇头。
那意思好像在说:别怕,公主只在亲近的人面前这样。
左玉:……
第二日,左玉照例拉着陆岺去请安。但今天公主身边的婢女朱香却将自己请了进去,原是公主知道了,特意早起等她。
左玉进门与陆岺一起行礼,行完礼后,公主道:“玉儿,你能遵礼我很高兴。但是那日我也与你说过了,为人不能太迂腐。你想想,我不知道也就罢了,若知道了还不起来受你这礼,别人要怎么看我?”
左玉心里大喊:说的太好了!赶紧啊,赶紧拿出为上者的气势强迫我不许来吧!
“而且,话传出去了,别人也不会管我知道或不知道。只会说我这个长辈不如小辈守礼,这人言可畏啊。所以,玉儿,你是想让我背上这骂名吗?”
“这……”
左玉蹙眉,故作纠结。思虑久久后,道:“可是婆婆,如果礼不是用来守的,那还要礼法做什么?”
“这……”
公主语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