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福了福身,还未说话,眼泪便掉了下来。
在原主的记忆里,外祖虽然见不着,但每次有人从边关回来总会让捎些东西过来。几个舅舅虽未见过几次,但每次相见,言语间对原主关切深厚,想来也是疼爱原主的。
只是原主年岁小,性子又不强,又有弟弟这个软肋,不敢告发张氏,生怕说了,等不到外公给她做主,弟弟就会被张氏害死。
因此,这些年,潞国公并不知道原主受苛待。因为原主不但未告发张氏,还替其说好话。
现在看到外祖站在自己面前,左玉就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许是原主留下的记忆是极美好的,让她本能地就对眼前的外祖一家生出了亲近感。
好似能依靠的人终于来了,情绪一下就控制不住了一样。
潞国公也是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人。可望着眼前已长大成人的外孙女,望着那张酷似女儿的脸,这位沙场百战老英雄也是忍不住红了眼。
上前拍了拍左玉,“好好好,长这么大了,跟你娘真像。”
他这话一出口,忍了半晌的外婆终是忍不住哭了。她上前拥住左玉跟左挚,细细摸索着,颤着声音道:“乖乖儿,这些年受苦了。”
说着又看着左玉道:“你很好,你很好,有志气,成了女圣。消息传来时,我跟你外公都不敢相信……你这孩子,以后可不敢再那般冒进了。要是一个不慎,命就没了。”
她将左玉与左挚抱得紧紧的,嘴里不停念叨:“当年太祖说谁愿去守国门,就封国公。这老头子鬼迷心窍,脑门一热就请奏了。这下好了,世世代代都不能随意回关内,偏偏你娘又看上了你这没出息的爹,离着这远,我们都顾不上……”
“岳,岳母……”
左林尬笑道:“我跟茹娘第一个孩子都要出嫁了,您,您,您就少说我两句,在孩子们面前留点面子我吧。”
“我说错你了?!”
孙氏一瞪眼,“你要有出息能在家闲着?!论打仗你不如你爹,论谋算不如你二弟,论勇猛不如你三弟,论厚道不如你四弟!你要有能耐,我那乖乖女怎会死哦?哎哟,我可怜的女儿啊……”
孙氏说着就抹起泪来,看得左玉眼都瞪圆了。
乖乖,外婆果然厉害啊!自己爹被骂得跟孙子似的,居然都不敢反驳。而且这行事作风……
左玉沉思了起来。
自己有时这么会装,是不是遗传了外婆?现代社会有人换了个心脏性格都会大变,没道理自己换个身体都不受影响的。
嗯,找到答案了!我的节操还是有一点的,这是遗传,这一定是遗传!
老太太一边抹泪一边骂,“但凡你多上心些,她怎能难产?京城这多御医,你就找了个轮值的来,那顶什么事?你就是胆子小,不敢闹。要闹下,陛下能不给你个面子?将最好的太医都请来?我那可怜的女儿哟,怎么摊上你这么个怂货……”
左林气得要吐血!
什么叫“就请了个轮值”的来?那个轮值的可是太医院的首席!他也费老大功夫了!难不成还要将整个太医院的人请来?能请一个就了不得了!
果然,这老太太就跟几十年前一样,完全不讲道理!就恨自己拐了她女儿,左右看自己都不顺眼。鸡蛋里挑骨头,哪怕做得没错,她都要想法刺啦他。不能生气,跟她没道理好讲!而且岳父是个惧内的,要是自己回嘴了,会享受他们俩的双重打。
这点在迎娶茹娘的那天他已享受过了。想起岳母不舍女儿出嫁,哭了下,岳父就借着酒醉打自己的事,他就不寒而栗。
老头子一辈子都在打仗,出手可狠着呢!
张氏站在一边,面无表情的表面下是极度的喜悦。
骂得好,骂得好!骂得太对了!这个人到现在还没让自己回正院,只要他一天不让自己回去,自己就不会消气!谁骂他,谁就是友人!
“好了,老婆子,莫要说伤心事了。”
潞国公刘祁道:“我们是来喝喜酒的,不要再说伤心事了。女子封圣,千古未有之事。茹娘天上有灵,定也会高兴的。”
孙氏抹了抹眼角,冷哼了一声,道:“那是自然。也不看看是谁家的孩子?”
左林觉得心痛。这话说的,好像他的种不好,玉儿出息完全是像了他们!
刘祁笑了笑,道:“如今北契新帝欲学我大昭变法,两国比以往和睦许多。陛下允我这次在京一月再回去,咱们就不要说这些伤心事。还是趁着这个机会让玉儿带我们在京城玩玩,顺便也给孩子添点妆。”
“对。”
一提这个,孙氏不骂人了。她擦了擦眼角,道:“玉儿,挚儿,等会到外祖母屋里来,外祖母有好东西给你。”
左玉也擦了擦眼角,握住孙氏的手,道:“现在就去。”
见孙氏诧异,她就笑了,“外婆别误会,孙女可不是惦记您的好东西。而是孙女已将西跨院都收拾好了,你们都住西跨院,这样清净些。”
孙氏笑了起来,“还是女儿好,真贴心。”
说着就拉着左玉与左挚的手道:“走,带我看看去。让我看看我家的小圣人是怎么管家的。”
那是我家的小圣人!左林在心里疯狂喊着,心痛极了!要是没答应长公主就好了!这圣人就永远是左家的了!
外公家里人不少。儿子就有好几个,不过这回也没都过来。毕竟两国关系再好,那也得提防着。这回跟着外公来的只有三个舅舅。
他们都带着老婆孩子一起来了,因此都住进这西跨院后,这西跨院一下就热闹起来了。
左玉带着左挚给各长辈请了礼后,外公也过来了。只是他过来后就把左林赶走了。等人一走,他们就将门关了起来,一群人纷纷将贴身藏着的金叶子都拿了出来。
“乖乖儿,路途遥远,带其他东西也不便。”
孙氏道:“这些金叶子加一起也有上千两了,你都拿着,不要让你爹知道。”
见左玉疑惑,孙氏便道:“倒不是老婆子背后说他。他那人啊,要说大奸大恶的心思吧,倒也是没有的。就是心思多,有些势利眼。当初我就不同意,可他花言巧语的,仗着我们关外人性子直,也不拘那些世俗礼节,愣是寻了各种机会将你娘骗得团团转。
哼,他就是个绣花枕头,就一张脸能看。其他本事没有,钻营倒厉害。这些钱你藏着,别让他知道,这是我们私下给你的。回头再去铺子里买些应付他,免得见不着一点东西,心里又琢磨,回头暗暗骂我。”
左玉尬笑了起来,“外婆,爹,爹不小气的。所有聘礼都给我了,自己还花钱买地给我添妆的。”
“那是他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