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这目光看得浑身发凉,但他告诉自己,他是官,他不能退。他若服软了,上官不会放过他,首辅也不会!
从地上爬起来,冷笑,“听说赵衢挨板子概因诬陷你与德惠姬君有私情。如今小侯爷不顾国法,殴打朝廷命官也要硬闯大理寺……如此看来,赵衢倒并未冤枉你们。”
“你听清楚了。”
陆岺望着施伟,一字一顿地道:“赵衢挨打是因他藐视国法,无视公堂纪律,与诬陷一事无关。你莫要在此颠倒黑白!至于他诬陷的事,待此间事了,自会有定夺。”
“呵,小侯爷。”
施伟笑得阴阳怪气的,“这话您信吗?若您与左玉无私情,您为何要硬闯大理寺?”
“因为本侯……”
陆岺的目光绕过施伟,望向了大理寺的大门。泛着嗜血光芒的眼神稍稍柔和。但柔和稍纵即逝,随即坚毅又在眼里浮现。
“因为本侯心悦于她!”
万万民众前,陆岺负手而立,任由风雨吹打,可身姿笔直,宛若青松。
“心悦之人岂能不相救?!”
“你,你这还不是有私情?”
“我心悦你娘。”
陆岺嗤笑了一声,“所以我跟你娘有私情?”
“噗!”
沉默许久的百姓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几个胆大的书生甚至都不顾斯文了,纷纷大笑着喊了起来,“大人,吾等心悦汝母已久,可有私情耶?!”
“哈哈,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姬君这样的女子,天下哪个男子不爱?!心悦姬君就是有私情?那我等心悦大人,是不是亦与大人有私情?
“哈,读书人说话就是好听。”
一个壮汉哈哈大笑着,“那大人,小人也心悦您久矣,您跟我是否有私情啊?”
百姓笑坏了!本来是很压抑的,但被陆岺这么一搞,紧绷着的心情都松散了不少。再看那当官的,气得脸红耳赤的样子,只觉心里舒坦极了。
“你,你有辱斯文。”
施伟气坏了!指着陆岺道:“这般羞辱他人母亲,你当真是有辱斯文。”
“嘁。”
陆岺哼了声,“我何时辱你母亲了?我心悦你母亲就是羞辱你母亲?你这人怎么当上官的?还不如那三轮坐红椅的李恒呢!说话怎么条理都没有?我心悦姬君跟我与她有私情有什么必然联系吗?”
这话说的,绕口极了。
但意思却表达明白了。施伟被质问的答不出来,只得冷哼道:“小侯爷,您莫要在此胡搅蛮缠。这里可是大理寺,不是你胡来的地方。”
“笑话!”
陆岺冷笑着,“小爷我连南书房都烧过,拆衙门也不是第一次了。怎么?你这破地方比我舅舅那书房还金贵?我还就胡搅蛮缠了!识相的,赶紧让开!不然连你的皮一起扒了!”
“你敢!”
施伟一挥手,负责守卫大理寺的衙役纷纷上前,拿着水火棍敲起了地面,嘴里喊道:“威……武……”
陆岺活动了下脖子,将自己的外衣解开,躲在人群里的李顺福一看就急了。连忙冲出去,跪倒在地一把抱住陆岺的腿,哭喊道:“侯爷,使不得啊!这里是大理寺,不是泙京府衙门啊!”
“让开。”
陆岺平静地道:“我不是要打人。”
???
李顺福愣住了,施伟也愣住了。
不是想打架,你摆出这架势做什么?
“当日是我拿出了舅舅给的龙坠,李恒才下手的。如果有罪,那此罪应在我。我进去,让她出来。”
“小侯爷,你当衙门是你家开的吗?!”
施伟都被他这理所当然的口气气乐了,“你想进来就进来,想换人就换人?天下哪有这道理?”
“不是我家开的,难道你家开的?”
陆岺嗤笑,“少给爷废话。赶紧的,把爷抓进去,把左玉放出来。”
“你做梦!”
施伟怒道:“你胆敢上前一步,棍子伺候!”
陆岺深深望了他一眼,随即迈开脚步,往前走去。
他目光坚毅,步伐稳健,一步步朝着衙役们走去。
这一刻,在场的百姓都觉着那个人鬼厌憎的第一纨绔好像长大些了。
李顺福含着眼泪,看着自家主人走向大理寺,心里又酸又欣慰。
少年人长得快。也就一年光景,小侯爷身高都过八尺了。本以为小侯爷变化的只有身高,可这一刻,李顺福却觉得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是真正长大了。
男儿若没担当,不若割了当阉人。啊,不,像他这样的阉人也是有担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