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如今厉鬼越发少了,这种本就稀少的灵物自然更加难找,先前巧合在溪边察觉到太岁气息,本不想扰它,若不是看这人样子实在可怜,他也不会折腾这一遭。
罗玉静忽然明白先前误会了他,这大约是珍贵的药。她将手中最后一碗汤推到他面前:“你喝。”
苦生:“我面上戴着封印,喝不了。”
罗玉静第一次用心平气和的语气,主动问起他:“不能暂时取下来?”
苦生:“诛杀厉鬼一千三百,功成圆满才能取下。若现在取下,岂不是功亏一篑。”
罗玉静:“你不用吃东西,也不会饿?”
苦生奇怪道:“谁说我不会饿,只是一直饿着已经习惯了。”
罗玉静:“……”
苦生将东西收拾好放进随身杂物堆,抱着胳膊蹲在罗玉静面前,说:“每日自己吸安魂香,控制自己的戾气,不许再大哭大叫,不许再滥用我的诛邪剑……若你配合,日后再给你做太岁汤。”
罗玉静听着这话,隐约觉得耳熟,似乎还是她读小学的时候,姐姐跟她说过这类似的,什么“好好学习,下次再考前三名,就给你做好吃的。”
她有点恍惚,怎么还有人会对她说这种话。
初冬,天上飘着小雪。
罗玉静坐在藤椅上,左右两边都是高高堆起的杂物,恰好挡住寒风,营造出一个避风的位置。一把伞撑开,固定在藤椅上,挡在罗玉静与苦生头顶,只是苦生走得快,那雪斜斜飞来,都落在他身上。
苦生不在意这风雪,他最喜欢的便是大雪,尤其喜欢大雪覆在身上的感觉。
抱着一根点燃的安魂香,罗玉静进行着每日的“吸烟”治疗。每日嗅着那股淡淡香味,罗玉静看上去确实好了许多,也会主动和苦生说话,譬如:
“前面有个田庄,快天黑了,去借宿一晚吧。”
苦生说:“晚来小雪,天气正好,最适合连夜赶路。”
罗玉静:“我要闹了。”
苦生:“可恶!”
前去田庄投宿,一个老翁带两个庄客来开门,苦生一看便道:“你庄上有邪祟,我能诛邪。”
老翁大喜,将他迎了进去,诉苦道:“我有一个女儿,这一两年总是缠绵病榻,每日噩梦不止,吃了许多帖药也不见好,还望道长仔细看看,究竟是何处出了问题。”
苦生手拿诛邪剑,连多的解释也不必,感觉到这屋舍内邪祟气息,直接找上门去。他走在前面,老翁看他无需指引,径直冲着自己女儿的房间去,忙提着衣摆跟上。
见他一脚踢开女儿房门,老翁脸一皱,想说点什么,又不好开口。
“这是怎么了,爹爹?”床上满脸病容的女子才刚说完一句话,苦生便要将诛邪剑朝那女子刺去,骇得那老翁面色大变,扑上来按住他的手,大喊:“不可啊!”
苦生皱眉,另一手捏出一道符纸仍然朝床上打去——却不是打那女子,而是打向她的枕头。
只见符咒挨上枕头,霎时间烧起来,火焰中一团黑色发球从枕中滚出来,又从窗户滚了出去。
“放开!”
听得苦生一声喝,发觉误会的老翁忙不迭放开。苦生握着诛邪剑直冲窗户,一直被他背着的罗玉静在他翻窗户时,自己熟练地从藤椅上跳下来。
——若不跳下来,就会被窗沿卡住,或者被扫下来。
她不走窗户,从门出去,在小院一角找到苦生。
那样一个小精怪,以苦生的能力,早该解决回转,可他只是抱着胳膊蹲在台阶上,望着不远处的一口石头砌的井,分明是还没杀死那作祟精怪。
“刚才那东西,躲进井里了?”罗玉静问。
“嗯。”苦生闷声不乐。
他狠狠望着那边的井,一步也不愿意靠近。
罗玉静清楚,那是因为他怕井。两人在一起相处这些时日,罗玉静早便发现了他这毛病。她们风餐露宿,偶尔歇在破庙旧宅,总会遇到水井,他看到水井就要避开,无论如何也不会接近。
“就这么等它自己出来吗?”
“……嗯。”
罗玉静走到井边往下看,发现这井早已荒废,而且比她想象中要浅许多,底下尽是落叶,那团黑发球就在底下滚动。
她回头喊:“诛邪剑。”
诛邪剑一阵震颤,飞到她手中,罗玉静拿着诛邪剑跳下井。
苦生:“!!!”
他也跳了起来,但是往前走两步,又不敢继续接近,抓着头发大喊:“做什么!诛邪剑你为什么听她的!”
没等他怒多久,罗玉静从井口钻出来,手中诛邪剑插着那只黑发球。
作者有话要说:不错,学会主动了,两个都是
第203章 09 井
苦生记忆中那口井, 深而暗。
一百多年前,一个大着肚子,即将临盆的女人被杀死在井边, 抛尸井底。苦生就是那女子腹中的孩子,他的头颅恰好被那刺穿女人肚子的一刀给割断,因此,他未曾出生便已死去。
然而他又是本该天生不死的神胎, 哪怕那个模样, 身体仍然在井下生长。他的母亲在井下腐烂, 他在阴井向死中生长,长成了一个怪异的尸体, 是谓僵尸。
一年复一年, 他的身体长大,头身分离,只能在井下动动眼睛和手指,无法自行起身离开那口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