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9)(2 / 2)

一行人便悄无声息的离开了这小树林。

邵云朗是被摇晃醒的。

他意识尚未清醒时便惊觉大事不妙,勉强撑开眼皮后只见摇晃的马车顶,他就被人像个麻布袋一样随意塞在了角落里,一侧头便看见坐在座位上那人的靴子。

是双军中之人惯穿的靴子。

醒了?那人冷冷的问。

声音虽说陌生,可当邵云朗爬起来看清那张脸时,一时惊的睁大了眼睛。

那青年长眉入鬓,眸若星子,连薄唇轻抿着的弧度都和顾远筝如出一辙。

但邵云朗就是清清楚楚的知晓,这人不是顾远筝。

他只怔愣片刻,不可思议的问了一句:顾远棋?

那青年哼了一声,算是默认。

顾远筝提到过几次他这个孪生弟弟,幼年时顾相拖家带口的离京,顾夫人于路上动了胎气,早产生下了顾家小妹。

一家人手忙脚乱的时候,从小就坐不住凳子的顾家老二就这么被人用一只会跳圈的小猴儿给拐走了。

顾远筝说到这儿的时候,眉宇间便会浮现出一抹愁思,他说他有一段时间会梦到他弟弟被耍猴的当猴耍,为此忧心不已。

但真把顾远棋找回来,却是在山贼窝里。

那小少年俨然做了山贼窝里的狗头军师,和当时在军中跟随秦靖蓉剿匪的顾远筝撞见时,两人都懵了。

顾远棋走失时已经五岁,对家里人是有印象的,一见顾远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但如今哥哥是军他是匪,莫名滋味让他转身拔腿就跑,然后被顾远筝给按住了。

顾二就这么找了回来。

他在外吃了不少苦,家里是有意娇宠他一些的,就连顾家老三都让着这二哥,顾远棋在家过了两年横着走的日子,才被看不下去的顾蘅给扔去了北疆。

如今真的见到这位传说中的小土匪,邵云朗一时没把这张脸和顾远筝故事里的人物对起来。

片刻后,药劲儿完全褪去,邵云朗混沌的头脑终于惊慌失措的发现了问题,他手软脚软的爬起来,瞬间便明白了,昨夜涂在杯底的药,分明一点也没糟践的灌进了自己嘴里!

他一把揪住顾远棋的襟口,颤声问:我们这是在哪?顾远筝呢?!

你还有脸问我?顾远棋这辈子还没被他老子、他哥以外的人拎过领子,顿时恼怒的骂出了声:他就是个傻子!脑子里进了马粪!爷不远千里来救他!他倒好!他替你去蛮子那了!

顾远棋骂了这一句,总算是痛快了,却见眼前这青年一张俊美的脸顷刻褪尽了血色,抓着他领口的手抖如筛糠。

顾远棋吓了一跳,慢吞吞的问:你没事吧?这不是犯了羊癫疯了吧?

却见邵云朗转身便往马车外扑。

停车!停车!他急声吼道:让我回去!

操!你干什么?顾远棋伸手去拉他。

他本就性情暴烈,此时也忍到了极限,伸手便扣住了邵云朗的肩膀,这一下用了力气,可谓十分不客气了。

一个泽兑而已。

顾远棋毫不在意的想。

下一刻,他便被急疯了的邵云朗回手一拳打的往后倒仰,重重的撞上了车壁。

顾远棋:???

下颌处火辣辣的疼,让他一瞬间想问:他是谁?他在哪?谁打了他?

回过神,他暴怒的骂了一声:草!

然后扑了上去,和仍试图让马夫停车的邵云朗打成一团。

多年以后,史书谈及这对儿君臣,对他们之间剑拔弩张却又维持了微妙平衡的关系有诸多分析。

一种说法是镇西侯顾远棋功高震主,为人跋扈,遭上忌惮;另一种则说,晟启帝自己用非常手段登上帝位,便也疑心手下武将。

但任那些史学家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到,俩人的梁子,早就在年轻时的这辆马车上便结下了。

众随从看着那剧烈摇晃的马车,一时不敢说话。

他们不敢拉二公子,也不敢得罪大公子的心上人,一时只得眼观鼻鼻观口的装瞎,幸而马车又摇晃了一阵,便安静了。

邵云朗昨夜毕竟干了些体力活,又好久没吃饱饭了,竟在这场搏斗中落了下风,但顾远棋也没捞到好,唇角破口让他一张嘴就倒吸一口凉气。

不过挨了一顿打,他倒是从这倒霉皇子身上看出几分待自家大哥的真心,因此呲牙咧嘴道:你回去也赶不及了,只能添乱,我爹已经亲赴秋水关了,他去和可罗布那野猪谈谈,把顾远筝带回来。

邵云朗爬起来,倚着车壁,耷拉着眼皮,没理他。

嘁顾远棋心想,我不和你一般见识,又说道:顾远筝昨夜给我的信里说了,要是你落到蛮子手里,皇帝才不会答应蛮子的任何条件,你就死定了,反倒是他去了,还能尚存一线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