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给,邵云朗便接着,一方面秦靖蓉确实不该再劳心劳神,另一方面他也认同躬行实践的道理。
这关内兵权的交接悄无声息,太子监国的消息倒是惹得朝野震荡,太子一旦监国,便意味着三皇子郢王快要出局了。
惯会见风使舵的大人们立刻顺风倒向了太子府,邵云霆这几日常会收到邀约,但他最想要的那个邀请,却迟迟未到。
顾蘅也真是不识抬举。他端着酒杯斜靠在姬如玉怀里,冷笑着说:你说他到底想要什么呢?听闻他家那几个小辈,老二在北疆军中,老三是个江湖游医,真是个顶个的没出息,小女儿是个地坤地坤
他倏尔一笑,眼里已有几分醉意,本宫虽已经有了个正妃,但若以平妻之礼迎顾家小女儿入府,也不算怠慢了顾家。
姬如玉心里冷笑,面上不显,而是娇嗔道:又要有新人入府了吗?那可真是恭喜殿下了,只盼殿下不忘旧人才是啊
邵云霆拍了拍她的手,笑道:放心,忘了谁也不能忘了你个小妖精,毕竟本宫这头疼啊,只有在你这儿才能缓解一二不过,顾家那长子哪去了?他在京中才半年,一次都未入宫觐见过,演武场上遥遥一见,本宫都没记住他长什么样,这顾蘅藏儿子,怎么比藏女儿还严实?
姬如玉不关心顾家儿子去了哪里,只想起昨日在书房外偷听见的话。
邵云霆的下属刺杀失败,只带回来个似是而非的消息,说他在秋水关见到一人,一个早该死了的人。
五皇子,邵云朗。
不过那人又说,那貌似五皇子的青年极为警觉,他不敢靠近,离得太远,所以不能确认。
邵云霆不以为意,他如今顺风顺水,眼见着熬死庆安帝便能坐到那个至高无上的位子上,在他看来,邵云朗就算是活着,也该如同丧家之犬,惶惶不可终日才对,怎么可能跑到距常州万里之遥的秋水关去当兵?
但姬如玉却不这么想。
她真正心爱的人就是邵云朗害死的,哪怕邵云朗还有万分之一活着的可能,都会让她如芒在背。
她眸光闪动,手上动作愈发轻柔,笑的格外娇俏,殿下,奴今日请了人来我这小院唱戏,殿下陪奴一同听一听嘛。
嗯。邵云霆不以为意的问:哪出戏?
钟大郎慈心释幼虎。
邵云朗:新的戏折子?没听过。
姬如玉媚眼如丝,是啊,新排的好戏呢。
鹅毛大雪纷纷扬扬,秋水关内很快便处处覆雪,约莫半个时辰,积雪已经堆至小腿肚。
韦鞠冲进议事厅,反手关上房门,挡住外面呼号的风雪,他蒲扇大的巴掌掸落头上积雪,嚷嚷道:这他娘的不见鬼了吗?这都五月了!哪有五月天下这么大雪的?!
他转而看见站在沙盘边的邵云朗和顾远筝,又问:秦将军好点没?有没有什么新的指令啊?
邵云朗沉吟片刻,问韦鞠:韦叔,关内屯粮如何?
剩的不多了,不过算来朝廷那边每半年的补给也快到了,还有些冻死的牲口,肉十天半个月的也坏不了。
秦将军的意思邵云朗垂眸,盯着宁州等地的山川河流,他抿了下唇,接着说:每人每日分得的口粮,减一成。
啊?韦鞠愣住了,前些日子不是减一成了吗?还减啊?
顾远筝提笔又在宣旨上核算了一遍存粮数,长眉微敛,面上有些忧虑,他答道:减吧,韦叔,风雪这般大,运输粮草的路线很可能被阻,可能会迟上半月也说不准。
行吧。韦鞠挠头,下面那些半大小子嘴上不说什么,可每天吃不饱已经有怨言了,可不能再减了。
邵云朗却皱着眉,没能应下这个承诺。
而顾远筝所说的,大抵会迟半个月的粮食,足足比预期迟了一个月,仍是毫无音讯。
邵云朗刚处理了一个抢百姓粮食的兵卒,便迎上了匆匆而来的崔宁。
与韦鞠不同,崔宁是个人精,早就看出秋水关内如今主事的是谁,他见了邵云朗便长揖道:云小将军,崔宁惭愧啊!
邵云朗赶紧上前一步扶住崔宁胳膊,低声道:崔大人不必如此是朝廷那边又回信拖延了?
一个月吃不饱饭,众人都清减了一些,崔宁本就瘦,如今都已经面露菜色了,邵云朗等人年轻,身体好些,看着只是消瘦。
崔宁看样子快哭出来了,懊丧的有气无力道:今早回信送到了监军所,说春寒受灾,大半作物都冻死了,宁州这边无粮可收皇帝已经上了祈安坛,日夜为百姓祈福
大抵是不调粮食却祈福的荒唐举措让崔宁也觉得不可思议,他默然片刻,又说道:是我无能,没能要来粮食。
可终究是谁无能,两人都心知肚明。
如今关内粮草不足,除了秦靖蓉每个人都扎紧了腰带过日子,邵云朗和顾远筝再精打细算,也不能凭空变出粮食来。
军队之内七成都是壮年,正是能吃的年纪,吃不饱根本就没有战力,若是此时
小五!顾远筝疾步进了院子,看到崔宁在也来不及行礼客套,他眸中尽是森寒杀意,从喉咙里艰涩的挤出一句话:蛮族异动,自朔方原南下了。
什么?崔宁两股战战,惶惶然的问:不是有新约吗?
他又意识到自己这句话有多可笑,半晌又问:蛮子怎么这时候南下?难道他们知道关内粮草不足?谁透露给他们的?!
邵云朗抬腿便和顾远筝一同向院外走,同时低声吩咐守在一旁的传令兵,叫韦、汤、李三位将军,速速到议事厅。
是!小兵领命而去。
议事厅内灯火通明,邵云朗和几位将领围在沙盘前,气氛却并不是战时的同仇敌忾。
那李姓的将军抱臂道:抽调布防这么大的人员调动,统帅竟还不露面吗?云五,究竟是你在转达秦将军的指令,还是你在擅自做主?
邵云朗不动声色的抬眼,茶色眼眸里一片平静,李将军,这布防安排有问题?
李将军道:那倒是没问题,周到详尽,便是统帅亲至,也不能更严密了。
邵云朗将篆刻着帅字的红木腰牌掷于他眼前,淡淡问道:既然如此,你还有何异议?
他语气里的轻慢让李将军一刹那扭曲了面容,那精瘦的男人一手按于刀柄上,沉声道:云五!你就是这么和老子说话的?老子上阵杀敌之时,你他娘的还不知道在哪里穿开裆裤撒尿和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