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没有比此时更好的机会了,”季佑道,“我正壮年,有兵马,有财帛,还有威势。那小皇帝有什么?他把自己唯一拥有的力量给毁了,哼,大元不改姓,天理难容。”
季佐翻了个白眼:“你不觉得若大元不是大元,随了咱俩改大季,有点不雅吗?”
“谁说叫大季了,叫大佑。”
“我是你哥!叫大佐!”
“我打的天下,大佑。”
“哎呀你个小兔崽子。”
两人肆无忌惮的在里面畅聊改朝换代,外面左右看门的侍从却都仿若未闻,一动不动。
只是偶尔对视的时候,露出一抹无奈。
“既然你去西面,那我便回东面了。”两人吵完,季佐也正经起来。
“船队回来了?”兄弟俩相互间差不多什么都知道。
“嗯,看看这次到了些什么东西。”季佐双眼放光,提到钱和宝贝,他比谁都来劲,“我每次送走船队的时候就想,它们会不会走到天地的尽头?可每次它们都会回来,告诉我还没看见尽头。哎呀,你说这每走远一点,带回的宝贝便多一点,这若到了天地尽头,该是多大一个宝藏!”
“说不定圣女就住那。”季佑冷不丁来了一句。
季佐一顿,脸阴了下来,哼了一声:“你就披星戴月,吃沙喝泥去吧!”说罢,终于一甩袖,走了出去。
季佑抬了抬手,很难的的想再说些什么,可季佐走得太快,他到底没留住,便也没当回事,起身自顾自练剑去了。
第二天,前皇后大丧之日。
虽然宫中并没有任何有关举国同悲的命令传出,可百姓依然自发的沿着朱雀大道跪了好几里路。远远的就看着依仗缓缓靠近,后面皇后的灵柩被一辆巨大的马车载了,四平八稳的。
灵柩旁边一左一右,一白一黑,果然是传闻中的季氏兄弟!
只是白衣的圣所管事季佐面上罩了垂至胸前的珍珠面纱,虽说一身商贾的布衣,却依然显得贵气逼人。
而“西圣君”季佑虽然是黑衣,却外着玄色轻甲,头戴一鬼神头盔,脸也遮了大半,只剩一双精光四射的眼睛。
两兄弟的出现直接拉走了所有人的视线,直到他们过去之后,才发现皇帝的御撵也在后面缓缓前行着,只不过皇帝整个人坐在里头,连人都看不到。
沿街的人早就跪了一地,头都不敢抬。
但不妨碍有人还小声议论:“皇上是真不喜欢皇后啊。”
“对啊,只封了个贞智,前头不都十七八百个字的谥号么?”
“要不然怎么季氏兄弟千里迢迢赶过来,任谁自家主子被这么欺负,也不会善罢甘休吧!”
“说的是。”
“啧啧。”
“南面水灾还不知道咋办呢。”
“别想了,西方圣所肯定不会出了,这回就宫中自个儿掏钱吧,嘿!”
“那我们税又要重了?”
“你说呢?”
“嗨!都是些什么事儿!”
连老百姓都知道的道理,元以臻当然更清楚,所以他心情一直不好。
他并没有忘了南方的水灾,也早打定主意从国库里出赈灾的钱款,可谁料户部领了旨一去一回,国库就空了?!
他一时间都有些混乱了,是宫中太穷,还是他们要的赈灾款太多,怎的一下子就捉襟见肘的感觉?
一般遇到这种情况,自然只有加重赋税才能自救,但他偏不,且不说他做不出这种苛捐杂税的暴君,他也不想让西方圣所看了笑话。
前皇后在的时候有西方圣所做靠山,事事顺风顺水没错。可不代表没了他们,他就当不了这个皇帝了!
“北蝗灾,南水灾,沿海还有倭寇,还有北疆三十万精兵要养……”元以臻在车里掰着指头算,微微一皱眉,“多事之秋?”他一握拳,“她们来了都没好事,先人诚不欺我!”
每一个圣女驾临,世道总要动荡一下,不是这个要反,就是那里有灾,反正她是过来出钱出人让西方圣所捞一波名望走,殊不知在有心人看来,她们和灾星无异。
若不是圣女本人实在太讨人喜欢,早就来一个死一个了。
元以臻看着前方纱帐后的灵柩,内心又是狠戾又是复杂。他干脆拧过头去不看,一眼又瞥见地上乌央乌央跪着的百姓,又陡然揪紧了起来。
他的富有天下,是因为拥有他们。
可还有比他更厉害的,是那个季佐的富甲天下。
他看着前面一左一右仿佛没有任何防备的身影。,或许,这次是个好机会……
他的面前忽然一黑,是窗外有一个骑士过来挡住了他的视线,那骑士不仅在他窗前与他并排着,还伸进了一只手。
那手手背筋骨分明,修长白皙。
元以臻笑了,他握上去,摸到了那手的手心,有一层细细的薄茧。
“你不该来的。”他头靠着窗沿叹气。
“我必须来。”外面的声音果然就是萧若骐的,她穿了羽林卫的轻甲,微微画了一下眉眼,看起来宛如一个清俊的小生,她的神色凝重,盯着前面的季佑,“我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