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本以为让卓令吾如此苦思冥想,定是牵涉家国天下的大大大事,万万没想到,千等万等等出来这么一句话,纵使多年随着宰相大风大浪走过来,忠心耿耿的老管家依然觉得哪里听错了,“四,四夫人?”
卓令吾从不沉迷女色,从加冠之年成婚至今,到现在已经知天命的年纪,一共也只有四房夫人,从未见特别宠幸过谁。
自二十年前夫人仙去,这么些年也就只纳了四夫人叶明雪,还是江南小商人之家的女儿,一进府就生了五公子卓司勰,自此便觉得自己有了交代一般,一直安心过自己小日子,不争不抢的。
怎么不声不响的,突然就逆袭了?怎么着也该是那个掐尖要强的三夫人啊,昨儿个才刚服侍了相爷,今天就被忘到脑后了?
管家还是觉得自己听错了,又确认了一下:“是,四夫人,叶明雪,叶氏?”
“嗯,就是她,司勰的娘。”
还真是她?!“可,可是如今持家的,一直是二房方夫人,老爷,这,莫不是让方夫人去操办扶正四夫人的事?”
“确实不合适,那就你来操办吧,务必风风光光的。”
管家:“……是。”
“还有。”
“老爷请讲。”
“老福,你跟了我那么多年,我一直觉得你踏实聪明,是个能用的。”
“谢老爷赏识!”
“你还记得当年明雪生产之日,你抱出去的婴儿吗?”
提起这个,管家老福不由得神色黯然:“老奴当然记得,本应是龙凤呈祥,却不料三小姐……哎。”
“她没死。”
“啊?!”这话到了老福嘴里,比之前的李岱堂还要不可置信,“这,这,这不可……不是,老爷,是老奴亲手,亲手埋……怎的,是谁?!”
他从惊到怕,吓到语无伦次,可意思却也说明白了,他当年亲手埋了那孩子,连四夫人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当年产下的是双胞胎,怎的现在又说那孩子没死了,难道有人在自己埋了人后又挖出来了?!
看老福老脸煞白,卓令吾暗自摇摇头:“我都说了,你是聪明人,我现在告诉你,她没死。”
老福老脸由白到青,最后又变回了白,他意识到这是自家主人在准备做一件“活死人肉白骨”般的大事,思及面前站的是权倾朝野的宰相,他越发明白这事极有可能上及欺君下瞒群臣——他被拉进深坑了。
想明白了,他一脸毅然,脸上的条条皱纹都透着无畏:“老奴明白了,老爷,老奴该去何处接三小姐?”
“她生来体弱,一直在家庙将养,不日将自行归家,你准备了闺房一应物件,到时候直接敲锣打鼓的迎接了便是,不要落了我们相府的面子。”
“是。”
卓令吾不再多言,他站在小湖园门口,身上只有头顶璀璨的星光和远处幽暗的灯火,看不清表情,只知道身姿挺拔。
但老福就是觉得他老了,周身疲惫,看得他自己都忍不住心酸:“老爷,不早了,歇了吧?”
卓令吾嗯一声,最后长长的叹了口气:“哎,歇了吧,前些日子太多惫懒,老天都看不过去了……对了,我桌上有封信,和以前一样,合着工钱,一道给天工所送去吧。”
“是。”
“钱记得高于市价,”卓令吾冷笑,“他们的便宜,老夫可占不起。”
第9章 解禁
卓司勰觉得自己做了一场梦,噩梦。
他承认,自己老爹称病不上朝是了不得的事,作为儿子他就应该鞍前马后侍汤奉药,可谁叫他还小呢,他还是庶子,他还出了名的浪荡,所以他干什么没良心的事都没关系。
而且他确信自己越不靠谱,自己在这个家里就能混得越好,没瞧见他三个哥哥平时相互见面都板着脸,见到他都笑容可掬嘘寒问暖的,还唯恐他钱不够,纷纷争先恐后自掏腰包赶他出去浪?
所以他有机会就夜夜笙歌,天天在那些小姐姐的粉胸玉臂上来回倒腾。毕竟他有那么一群能干又雄心勃勃的哥哥。
他觉得自己这辈子也就这样了,等成年了从老爹那腆着脸要点铺子田地过来,让自家亲娘打理铺子,他每日继续游手好闲,再幸福不过了。
但这一切在这一夜突然被破坏的稀碎。
他刚攒足了钱去一掷千金,终于换来了饮春楼花魁的春宵一夜,却没想到刚缠绵完准备进入正题,管家老福突然带人闯进房中,丝毫不顾自己的警告喝止,上来就扯开自己怀里的花魁,着人把衣不蔽体的自己直接拖下楼,从后门塞进马车。
路上直接宣布:“恭喜四少爷,老爷不日将扶正叶氏,您即将成为嫡次子,做了嫡次子,就要有嫡次子的样子,不能由着您鬼混了。”
卓司勰:“……啊?”他手还胡乱的找着自己衣服的系带,“我衣服呢?!”
“还有,恭喜四少爷,您有一个龙凤胎胞妹,在您出生的时候因为身体不好被送走了,这几日也要回来了。”
卓司勰:“……哈?!等下,我的钱怎么办?!我刚脱的衣服!”
老福:“做了嫡次子,您月例翻了两倍,不必心疼那些小钱了。”
“五百两呢!”
这回轮到老福惊了,他瞪了瞪眼,随后强行冷静:“此事容老奴之后禀报老爷。”
“你还要告诉爹?!”
老福叹气:“少爷安心与我回去,一切好说。”
于是卓司勰终于冷静下来了,敞着衣服问:“你说什么?”
老福面无表情:“您要做嫡次子了,您的胞妹要回来了。”
“我?!”卓司勰顿了一下,混乱了,“且慢,我?嫡次子?胞妹?”他摸了摸下巴,“我该先追问哪个?”
“您可以都问,也可以都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