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他耳朵里,却分明就是:别高兴太早,西边来人了,非得分一杯羹,还不让你娶你心仪的人。
那一刻,五分想娶的人,他变得十分想娶,心底里对那个未曾谋面却压制他朝六百年的圣女万分厌恶。
怎么偏偏是他呢?圣女驾临虽然没什么规律,但多少也要隔一百年上下,离上一任圣女皇后离世,至今才不过八十年,怎么就轮到他了呢?
别人都当圣女是祥瑞,可那群愚民怎么不想想,没有乱,何来安?!圣女是祥瑞之兆的前提,是天下将乱未乱之际啊!
莫非世间真有苍天神佛,冥冥之中在控制着人间气数,在控制不住时,派他们座下的小仙女儿来救黎民于水火?
那要他们元皇族何用?!那他们代代先皇鞠躬尽瘁起早摸黑勤政爱民算什么?笑话吗?!
他恨圣女。
元皇族世代都恨。
但每个娶了圣女的皇帝,最后都会变成又爱又恨。
所以他确定,那些东西,根本不是什么圣女,是妖女!
圣女怎么可能人见人爱?圣女不就应该是清高清冷的吗!怎么可能就上朝觐见的时候露了一下面,文武百官都向着她了,大家都是男人,谁还不懂谁啊?!
最可恨的是,他竟然对此耿耿于怀。
多久没和若骐同寝了?他看着前方的灯光,神色怅然,或许他还是中了妖法吧。
屋内的敲击声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了,白先生出现门口,一晃眼撞上前方皇帝的目光,蓦地一抖:“皇,皇上?”
元以臻回过神,自知失态,但硬撑着不动声色,迈步走过去:“我来看看你。”
白先生:“……我虽住后宫,但到底不是嫔妃,皇上您这样,我以后不好娶媳妇。”
元以臻失笑:“你这小身板还想娶媳妇?不如把下面那把式割了,好好伺候朕。”
这一会儿朕一会儿我的,心绪是有多不安宁。
白先生抿抿嘴,也坦然了:“那皇上只要不嫌弃微臣骨瘦如柴面容平庸,臣自然也没嫌弃皇上的道理。”
“你还来劲了!”元以臻笑骂,负手进了白先生的屋子,入目就是一片破铜烂铁,中间放着一个圆形的金属器械,那是国库里请出来让白先生研究的天物。
他看到的那一瞬间便觉得有些扎眼,可又忍不住盯着,因为他想起最近一次看到它时,那个女人正触碰它,它发出幽蓝的如丝线一般的光芒,像是活了一般。
“它还活着。”她的声音犹在耳边,带着欣慰的笑意,“活力十足呢。”
胡说!就算是天物,死物就是死物!怎能说什么活着,活力的,胡言乱语,妖言惑众!
元以臻还记得当时自己内心的咆哮,面上却不得不附和:“皇后这般说,朕就放心了。”
她闻言转头,朝他露出了一抹灿烂的笑,双眼闪闪发光。
回忆至此,元以臻后退了一步。
白先生见状,挑挑眉,思索了一下,恍然又惊讶:“皇上,你莫不是还……念着那个,人?”
元以臻绷着脸,甩袖转身:“尸骨无存,怎能放心。”
不是这个理由吧……白先生心里清楚,但也不敢说出来了,只是道:“臣无能,这天物,臣拆不开。”
“所以还是不知道它是做什么的?”
“……”
“你师兄会知道吗?”
白先生脸色难看:“臣不知,”他艰难道,“但师兄家学渊源,世代传承,应是……比臣知道的,多不少。”
“但我先认识了你。”
“……”
“所以,你不会让我失望的吧?”
“……定不辱使命。”白先生垂下了头。
元以臻没什么表情,他看向窗外,忽然道:“你知道吗,我这几日,一直心神不宁。”
白先生抬头看他。
“那边太安静了。”元以臻道,“太安静了。”
“不是说岁贡的队伍停在朔州了吗?这也算是一种动静吧。”
“不,比起他们暗中筹谋的,这点根本不算动静,”元以臻皱眉,“我怀疑事情有变,但我最坏情况都考虑到了,如果没发生,我想不出还能有别的什么,让我们措手不及的变化。”
“反正圣女已死,又不会再来一个。”白先生道。
元以臻全身一僵,缓缓的转头瞪过去,却发现白先生丝毫没意识到自己刚才真的预设了一个更坏的情况,还满不在乎的继续道:“所以只需要提防那边,不就行了?”
元以臻:“嗯。”他更加不安了。
“皇上!西边来信了!”门外,大太监全德压低声音禀报道。
元以臻一震,立刻走过去,后面白先生也紧紧跟着:“如何?!”
“岁供队伍,重新上路了!”全德躬身禀告,“西圣军,撤了!只留大概两千兵甲,护送岁供队伍上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