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珠曦脖子的大手缓缓收紧了,她不由自主露出痛苦的表。
“你的狗爪子拿开!”李鹜大怒。
“想让我放了她,除非你自刎在两军阵前。”
“你爹死了!”李鹜破口大骂,“想得倒美,你怎么不自刎一下给老子看看?”
“那我们就来赌这一场,看谁能够得偿所愿。”傅玄邈说。
“你——”
玄色长袍的傅玄邈站在寒风瑟瑟的城楼,冷冷地俯视着城楼下银白盔甲的李鹜,明灭闪烁的火在他身后连成一片带状的火海。
狭长惨淡的月光像一柄冰冷且锋利的匕首,割裂了两人中间的世界。
“傅玄邈,你他娘怎么这么无耻——”李鹜骂道。
一旁的李鹍仍嫌声音不大,中气十足地吼出了最后二字:
“无耻!”
“怎么比得你?”傅玄邈冷声道,“从用作筹码的人命数看,我甘拜下风。”
他卡紧了沈珠曦的脖子,望着底下的李鹜,说:
“你出身卑贱,粗鄙不堪,但偏偏有人觉得你品行高尚。我想让她看看,你是否真的如她想象一般。”
“你想做什么?”李鹜说。
“我只想看你做出所有人都知道该怎么选的抉择罢了。”傅玄邈说,“只要你后退一步,身首异处,你往前一步,却是皇位唾手可得。你需要舍弃的,仅仅是一个身份尴尬的女子罢了。等你登皇位,又何愁没有美人常伴身边?”
“可那都不是沈珠曦。”李鹜想也不想地说。
他的目光从傅玄邈身,移到了前边的沈珠曦脸。
“我只要沈珠曦一个。”
“既然你要她——”
傅玄邈沉如水,随着李鹜言语间不断收紧的右手,让身前的沈珠曦一脸痛苦。
“那就自刎吧。”他说,“你自刎之后,只要其余人等自觉返回驻地,我可此事没有发生过。跟随你的那些鸡犬,我也可饶他们一命——”
身后有一股不大不的力道传来,沈珠曦带着纹丝不卡在脖子的手,踉跄着往前走了两步,撞到箭垛,身体传来一股闷痛。
城楼下,都响起了倒抽冷气的声音。
沈珠曦半个身子都悬在城楼外边,听着身后傅玄邈说:
“否则,我们就看看……谁才是说话算话的那个人。”
城楼下寂静无声,只有李鹍疑惑洪亮的疑问在响:
“自吻是什么?可自吻,我……吻胳膊肘我能……”
忽然,沈珠曦剧烈挣扎起来。她不顾喉管的压迫,往后猛踹几脚,趁傅玄邈手力道本能松懈的空,神色决绝,部猛地用力。
“呆瓜!”城楼下的李鹜脸刷地白了。
傅玄邈色大变,从来未曾出现过的恐惧冲破了那张冷静自持的庞,他一个箭步冲了过来,右手捏住沈珠曦的下颌,左手狠狠压迫她的喉咙,逼得她不得不收回舌头,连连咳嗽起来。
“……为了他,你宁愿死?”傅玄邈一个字一个字地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沈珠曦弯着腰,因生理的痛苦不断咳着,她咳出了眼泪,仇恨的目光却依然有力地刺向神色怔怔,仿佛丢了一魂的傅玄邈。
“沈珠曦!你别做傻事!”李鹜在城楼下焦急地喊道。
“猪猪!猪猪!”李鹍似乎也明白了什么,呼喊她的声音里带着哭腔。
他的声音仿佛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到了沈珠曦耳边,只剩模模糊糊一个轰鸣。
她目不转睛地瞪着眼前这个囚禁控制了她半生的男人,强烈的仇恨和痛苦浪涛一般拍打在她的灵魂,他的存在,他的目光,他的话语,都如同一根看不见的丝线,紧紧缠绕着她的躯体,拉着她的灵魂,往深不见底的沼泽底部沉。
他希望她坠落。
是李鹜托她向朝阳。
如果她有一天坠落,也只会是因为,想要将他托向天空。
沈珠曦双手撑住箭垛,毫不犹豫将身体倒栽了出。
“沈珠曦!”
“曦!”
天地在她前翻转,幽蓝的苍穹中挂着一轮巨大的圆月。
月光皎洁清冷,圣洁不可方,可她今日细看才发现,那散发光芒的圆轮却是坑坑洼洼,伤痕遍布。
她怔怔地看着那轮圆月。
呼呼的风声只持续了短短一刻便停止了。
沈珠曦清晰地听到清脆的一声,从傅玄邈拉直的手臂里发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