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季则跪了下去,完整个大礼。
“外祖父母不要多礼,你们身体不便,我们还是进屋说话吧。”沈珠曦关切道。
游庚还是那副板着的消瘦面孔,嶙峋的颧骨让他看起稍显刻薄冷硬,但那双闪烁着泪光的双眼,却带给沈珠曦莫大的温暖。游庚紧抿嘴唇,无地拍了拍沈珠曦的手背,像是在说“回好”。
沈珠曦一手握着一个,牵着老进了家沉稳宽阔的花厅。由于游庚怎么也不肯坐在上首,于是沈珠曦独自坐在上首,游庚和李鹜等人则坐在了她的两侧。
“殿下前经历的事,我大概知道了。”游庚缓缓道,“傅玄邈人面兽心,不堪为驸,殿下放心吧,家和殿下共进退,绝不会让殿下落到獠手中。”
“祖父深大义,义薄云天,小婿佩服佩服!”李鹜一脸真切。
游庚说:“目前有两件难事摆在眼前,其一是殿下和傅玄邈有婚约在先,违背婚约另嫁娶难免会落人口实。”
“算我强娶,和殿下无关!”李鹜一脸坚决。
“其是,殿下所选,托付终生之人,是否可靠。”
“可靠!可靠!绝对可靠!”李鹜拍着胸脯,斩钉截铁道,“山倒树倒我屹立不倒!”
老夫人看着眼前豪迈而自信的人,觉得这副油嘴滑舌的模样有些眼熟。
老爷子像是听到什么绝世笑话,歪头眯眼看着李鹜,不屑之意溢于言表,毫不掩饰心里的嫌弃道:
“……我看你不像好人。”
“英雄所见略同!”李鹜立马接上游庚的话,“我看我们很是投缘,不如结为异姓祖孙,这祖父,我先叫为敬!”
他举起桌上的茶盏,不待游庚发话便一饮而尽。
空茶盏落桌,李鹜嬉皮笑脸地看着板着脸的游庚,脸上差晃晃地写上几个大字:
“你虽然看我不顺眼,但你也拿我没有办法。”
狭路相逢,不要脸的胜。
游庚从李鹜脸上移开视线,继续看着沈珠曦说道:
“……既然殿下经选定了人,我也不便多言。”他顿了顿,压低音,薄薄的嘴唇扭了扭,低若蚊吟道,“……既然是殿下选的人,他是坨屎……我游庚也认了。”
游庚看向李鹜,严肃道,“你且老实答我,你在手中有多少兵力?”
“在在扬州的,有千五百人,力都在金州,大约有十万。”李鹜说。
“拿着这些兵,你是怎么打算的?”
李鹜显然早有打算,不慌不忙道:
“先取扬州,有祖父帮忙,取下扬州轻而易举。拿下扬州之后,再取襄州,联合水患中失去家园的流民,由外而内包围建州。”
“既然你心里有打算,那好办了。”游庚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们没有长辈证婚,也没有准备婚书,不如说先前是乱世扶持,以夫妻之名掩人耳目,待李鹜取下扬州后,若殿下愿意,我便重新为你们婚,这样也好避免落人口实。殿下以为如何?”
“我没有异议。”沈珠曦看向李鹜,“你呢?”
“我觉得挺好!”
李鹜更没异议了,送上门的名分,他不抓住难道还要等下次机会?
两个当事人都没意见,这事儿这么定下了,等李鹜拿下扬州,游庚便为人婚。
扬州城看上去还是那么平静,没有人注意到平静之下暗藏的波澜正在逐渐激烈。
载着家退婚书的快马在数日后赶到了建州,送信的小兵敲开了傅府大门禀意。
“家的信?”管家面露疑惑,伸出手接,小兵却没动。
“上峰特意叮嘱我,要将信亲手交到傅大人手中。还请管家代为通传。”
家的信又如何?是一品大员信,也要通过他交到公子手中!
管家心中不屑,面上维持着不动色的微笑。
他将手收回袖中揣着,缓缓道:“既然如,那请回吧。”
小兵一愣,无措地站在门口。
“很是不巧,我家公子不在建州,若你执意要亲手交给公子,那便能等公子回再说了。”
“傅大人何时回?”小兵追问。
“短则一月,长则数月。”管家微笑道,“公子的踪,我也不太清楚。”
小兵欲言又止,一脸为难,管家视若不见,老神在在地微笑着。
“既然这样……那请管家代为交给傅大人吧。”小兵终于递出一直贴身保管的信笺,再恳求道,“请管家一定要亲手交到傅大人手中。”
那封信笺在半空停了半晌。
小兵脸上神情越发忐忑。
管家终于伸出藏在袖管里的手,慢悠悠地取走了小兵手中的信笺。
“……每个求我递信的人都是这么说的。”管家眼中闪过一抹不屑,敷衍道,“我负责把东西送到公子桌上,看或不看,是公子的事了。你回吧。”
小兵刚一张嘴,傅家大门在他眼前关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