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媞娘欲言止,“你难没发现,你已经迟了三日没来月事吗?”
“有吗?”沈珠曦一惊。
“三日——我给你仔细记着呢!”媞娘一脸笃定,“这个月迟了整整三日没来,而且夫人近来喜欢吃酸的东西,睡得也比以往多了。夫人……你是不是有喜了?”
幸好沈珠曦已经把那碗酸梅汤喝光了,不然,她此刻定然被一口酸梅汤呛死。
“有、有、有喜了?!”她吓得花容失色,结结巴巴。
“是啊!”媞娘说,“你这月事没来,喜欢吃酸的,睡得也多了——不是有喜是么?”
“不、不吧?”沈珠曦下意识摇头。
媞娘不白这种大好事发生在沈珠曦身,怎么是这种避之不及的反应。
她迷惑皱着眉,想了想说:“要不我替夫人去外边找个大夫,以平安脉的名,把一把?”
“不!”沈珠曦想也不想拒绝了,等出口后,她回过神来,定了定神,说,“现在还不用……再等等,你也太心急了,这月事推迟三日,也不一定是有喜了。”
沈珠曦用宽慰的语气,也不知是在宽慰媞娘还是自己:“再等几天再说……对了,这事千万不能告诉李鹜。”
媞娘不所以,还是答应了沈珠曦的要求。
这下,沈珠曦没心思午睡了,她躺在床却翻来覆去睡不着,一闭眼,是张人难产时从她殿中一盆盆端出来的血水。
不有了吧?
沈珠曦越想心里越没底,越想心里越害怕。李屁人不是说他每次吃了药么?怎么还怀?她十八岁——她还没有做好当娘的准备。最关键的是——她害怕。
她怕成为一个张人,她怕再也不能陪伴李鹜,怕再也不能见到李鹍、李鹊、随蕊、九娘等熟悉的面孔。
怕与世长辞,然后被所有人遗忘。
或许她是在杞人忧天。
母妃曾经说过,生孩子是每个女人经过的鬼门关。
好似这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好似女人为生育冒一次死,是天经的事。
沈珠曦不白,母妃和其他步入生育的女人为么不感到害怕,好像别人也一定不白,她为么对如此稀疏平常的事感到恐惧。
她想找李鹜商量商量,可是李鹜一大早被白安季叫了出去喝茶,直到现在也没回来。
沈珠曦在等待李鹜归来的时候,心里的不安和恐惧无处发泄,渐渐转化为了气愤。
要不是李屁人每晚磨着她,要不是李屁人一不如意哼哼唧唧扮可怜,要不是李屁人选了个没用的避孕汤——她用得着在这里一个人辗转反侧吗?!
她在这里提心吊胆,担心受骗,他倒好!出去翘腿喝茶了!
沈珠曦越想越气,从床爬了起来,捏起拳头气愤打着李鹜的枕头。
李屁人!李鸭!
臭鸭子臭鸭子!气死她了!还喝茶!喝茶!呛死你!
“咳咳咳……”
水光潋滟的秦淮河,一艘画舫里传来了突兀的咳嗽声。
李鹜放下茶盏,用力咳着。
“还不给李大人顺顺气?”白安季说。
李鹜挥手制止向前的貌婢女,自己抚着胸口用力咳了几声,总算把卡进气管里的那枚茶叶给顺了下去。
“李大人这是怎么了?”白安季洞若观火的目光看着李鹜。
“这茶,涩嗓子,不喜欢。”李鹜冲着一旁的婢女,“有没有烧刀子?来个两斤让我润润喉——”
画舫里鸦雀无声,过了片刻,婢女一脸为难:“我们没有烧刀子……”
白安季开口:“李大人若是想喝酒,下船后我们去扬州最好的八方阁用膳,那里的杜康酒是为一绝。”
“杜康酒跟兑了水的假酒一,哪有烧刀子过瘾?”李鹜一脸嫌弃,“这船连烧刀子没有,也太穷酸了!还开么店?早晚倒闭!”
他一把勾住白安季的脖子,凑近他努力向后躲避的脸,兴奋:
“次我从春风楼回去的路,发现了一家酒肆——他家的烧刀子可是够劲儿!我打听清楚了,申时以后那家酒肆还卖夕食,我们不如去那家酒肆用饭吧!我请你!千万别和我客气!”
画舫里的婢女和小厮全瞪大了眼睛,看着在江南呼风唤雨的白安季在李鹜手臂里挣扎。
白安季也没想到,人到四十,还有人敢手勾他脖子!他当他是么痞流氓吗?活了四十岁,头回有人敢这么对他!
“李大人……”白安季努力保持着他的平和,“你先放手……”
“你和我这么生疏做么!”李鹜一副丝毫不把他当外人的子,大大咧咧,“要不了多久,我和你爹结为异姓祖孙,到时候咱们差了辈分,不能像今天这以平辈相交。我们该趁这为数不多的机,多亲近了解是!你说是不是?”
白安季说不出拒绝的。
为李鹜锁住了他的喉咙,他只能在他的胳膊里挣扎着能吸到两口新鲜空气。
在短暂的一瞬间里,他甚至升起了后悔的念头:早知,不该拒绝他舅伯的称呼,至少——舅伯不用被一个十几岁的毛头小子锁喉咙,还有理说不出来!
画舫靠岸后,白安季被李鹜强行带到了他口中的酒肆,在油腻腻的破木桌,喝了他有生以来最辣嗓子的一次酒。等走出酒肆时,白安季已经脚下不稳,需要小厮一旁搀扶,反观李鹜,依然生龙活虎,步步生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