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让本人亲口告诉你吧。”独眼龙说,“说不定你能在她那里受到什么启发也不一定。”
沈珠曦拿着四张银票走出当铺,媞娘扶着她上了马车,问:“夫人接下来是回府还是去哪儿?”
“……去李青曼家。”沈珠曦下定决心,说。
“夫人真要去找李青曼?”媞娘惊讶道。
“反正我们现在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去看看再说吧。”
“可是……”媞娘犹豫道,“李青曼是勾人的狐狸精,夫人去找她,会不会被人说闲话……”
“胡说八道!”沈珠曦严肃道,“是谁说的这种话?”
“是我听外边的嫂子们说的……”媞娘怯怯道,“前几日有个教书的先生喝醉了说娶妻当娶李青曼,被他妻子听见了……他妻子第二日闹到人尽皆知,哭着喊着说李青曼是专勾男人的狐狸精呢!”
“这是何道理?”沈珠曦忍不住道,“明明是那男子酒后失言,见异思迁,为什么遭谴责的却反而是女子?”
媞娘认真想了想,重重点了点头:“夫人说得对!我听说追求李青曼的都是些富家公子,一个教书先生——李青曼恐怕还看不上眼呢!明明是那教书先生单方面见异思迁,街坊们谴责的却只有女子,真是好没道理!”
马车在媞娘忿忿不平的声音中抵达了目的地。
沈珠曦走下马车,惊讶而欣赏地看着眼前简朴素雅的小院。
青色的爬藤植物从院墙一路蜿蜒至院门,齐整的屋檐下垂挂着水紫色的小花,若有若无的幽香飘散在风中,风一吹,檐下的小花就像风铃似地摇曳起来。
沈珠曦按捺下惊讶之情,授意媞娘上前敲响门扉。
媞娘敲了之后,许久都没人应门,沈珠曦刚以为自己要无功而返了,木门忽然从里拉开。
“你这老女人有完没——”
李鸿狐疑地看着门外意料之外的人:
“……你谁?”
沈珠曦揭起帷帽的白纱,对他客气地笑了笑,视线往门里瞟去:“李青曼姑娘在吗?”
“你找我姐?”李鸿换了表情,一脸讨好道:“在呢,在呢,快进来坐!”
李鸿让开通道,转身往里大喊了一嗓子:“姐!知府夫人来了!”
他转过身,又对沈珠曦赔笑道:“夫人见谅——这几日总是有个疯女人过来骚扰我们,我姐被她吵得头疼,几夜没睡好了,这会儿也正躺着呢——”
“要是不方便的话,我们晚一点再来……”沈珠曦说。
“方便方便!”李鸿马上说,“你先进来坐,我给你倒茶去!”
沈珠曦被李鸿安排在了正屋,他手忙脚乱地沏了一壶茶来,虽然水温不合格,泡得也难以叫人满意,但里面的茶,是真正的极品碧螺春。
沈珠曦悄悄打量屋内书画摆饰,俱是名家名品,而且绝非仿制。
李鸿本人穿的衣服,也都是崭新的锦衣,身上的配饰有金也有玉,看上去和京城常见的纨绔子弟无甚区别。
李青曼姐弟并无正经差事,是怎么维持如此生活的?
沈珠曦没等多久,一个水青蓝色的清丽身影从门外转了进来。
于女子而言,名声有多重要已不需沈珠曦多言。上一个被名声压垮的王诗咏已经从枝头落进泥泞。沈珠曦见到李青曼之前,还有些担心,然而李青曼出现后,她就知道,李青曼是不需要这些担心的女子。
她的妆容自然却又不失精致,着装低调得体却又处处都透漏着小小的心机,就连她的脚步,也依然是翩翩然的。从她眼中,沈珠曦看不出任何因外界风波的憔悴。
“民女给李夫人请安——”
李青曼走到沈珠曦面前,提起长裙就要跪拜。
沈珠曦忙上前一步,将人扶了起来。
行此大礼,不必要,但却能充足地展现态度。
李青曼在她面前恭顺地垂着头颅,柔声道:“不知夫人莅临,青曼有失远迎,还请夫人勿怪。”
沈珠曦和她说了几句客套话后,被她再次请到茶几边坐下。
“听说你这几日休息得不好,要是打扰了你,我可以晚些时候再来。”沈珠曦贴心道。
“不打扰。”李青曼抿唇笑了笑,如一树清婉美丽的雨后梨花,“夫人是这几日唯一登门拜访的客人,青曼感激还来不及,怎么会打扰呢?”
沈珠曦和李青曼的上一次来往还停留在香体秘方上。说实话,她和李青曼不熟。如果对方是九娘或随蕊,她就直接开门见山地问了,可对象是李青曼——沈珠曦只能干坐在座位上,犹豫着不知如何开口。
李青曼似乎看出了她的为难,主动道:
“我听说,夫人昨天拜访了陈家?”
“你怎么知道?”沈珠曦惊道。
“夫人还没走出陈家,此事就被陈夫人派出的下人传达给了县上的各个富户。”李青曼笑道,“在抵御官府号召的捐款上,富户们都是一个鼻孔出气。”
“重建商江堰分明是对他们也有利的事情,他们为什么就是不愿出力呢?”沈珠曦无奈道。
“天塌了有高个的顶着。”李青曼不以为意道,“这就是他们的想法。如果夫人只是晓以利害,他们是不会掏出一个铜板的。”
“那要如何才能让他们捐款?”沈珠曦追问道。
李青曼却只是含笑看着她。
想要马儿跑,还得先把马儿喂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