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虎脸上露出一丝不情愿,众目睽睽之下,他也不能说救不回来正好,只好赶鸭子上架,不情不愿道:“是不是大师,现在还不清楚,我若不问个清楚,难道要把寨主的性命交到一个底细不明的人手里吗?”
“又不是洒家自愿来的,你们要问便问,反正性命垂危的又不是洒家——”牛旺四处张望,眉头紧皱,“问东问西之前,你们是不是也该上点好酒好菜,让洒家至少有个坐的地方?”
“是我们待客不周,疏忽了。”二虎拿着扇子往手心轻轻一打,笑道,“大师请跟我往聚英堂来。”
小猢见两个兄长把她忘在脑后,悄悄拿起马鞭,往马屁股上拍了拍。
轱辘轱辘,马车往寨外走去。
“大凶之兆!大凶之兆!”牛旺忽然变了脸色,指着正要趁虚而出的马车道,“车上的人若走了,你们寨主定然挺不过今夜!”
二虎骤然变了脸色,冲寨子门前愣住的小喽啰厉声道:“还不把车拦下?!”
小喽啰们一窝蜂地涌了上来,把好不容易开阔的道路再次堵了起来。
最后的机会被阻,小猢跳下马车,冷冷瞪着手握禅杖的牛旺,怒声道:“你这秃驴在胡说八道什么?”
“出家人不打诳语——”牛旺往下巴下一摸,仿佛一瞬以为自己是仙风道骨的道士,摸空了之后才想起自己如今是和尚,顺势往胸口上拍了拍,“你这车一动,寨子里的风水就变。显然是车上载着能改变平山寨命数的人啊。”
“小虎,你就别急于一时了。换赏金这事什么时候做不行?”二虎虚情假意地重声道,“现在最要紧的是爹的身体啊!”
小猢脸色越发难看,她原地站了片刻,忽然转身往车上走去。
“你去干什么?!”二虎叫道。
“我奉寨主之命换取赏金,谁都别想拦我!”
小猢跳上马车,拿起马鞭,眼见就要强行突破山寨防守。
“不行!”沈珠曦一声大叫。
小猢扬鞭的手因为她的声音停了下来。
想要制止小猢,起身起了一半的李鹊朝她看来。
“我……”
车门和车窗都是大开的。
沈珠曦在各方势力的注视下,眼眶蓄起泪光——羞的。
“我要如厕……”
熟悉的羞耻和台词让她想起了和李鹜相遇的那一天。
她怎么也想不到,有生之年还会有在众目睽睽下说出这样一句话的时候!
里外夹攻,小猢是怎么也走不了了。
沈珠曦被送至最近的茅房,李鹊和李鹍被送回软禁的院子,平山寨的三兄弟则和身份神秘的牛弼大师转移至山寨待客的聚英堂。
“二弟,你和牛弼大师是怎么认识的?”大虎问。
三兄弟同坐一桌,互成犄角之势,谁也不想看见某人占据优势。
比起戒备重重的三兄弟,牛旺悠闲地翘着二郎腿,大口牛饮着面前的茶水。
大虎发问后,二虎还没开口,牛旺先呸地吐出口中的茶叶,忿忿不平地开口了:
“洒家和你大中小虎可不认识!洒家走在路上,莫名其妙就被你们绑上山了!”
“大师说这话就伤感情了,”二虎手拿折扇,轻轻敲着圆桌边缘,“我是命人请你上山的,再三交代不能伤害大师分毫,大师不能误会我的一片诚心啊!”
“你是怎么得知牛弼大师的?”大虎问。
“自然是多方打听,这才得知牛弼大师这位高僧。”二虎故作忧心地叹了口气,“我为寨主这病,整颗心都扑在上边了,寨子里的好多事务都疏忽了,不像大哥,还能料理好上下要务——”
被含沙射影的大虎脸色不虞。
二虎话锋一转,扬声道:“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总算让我找到了牛弼大师!牛弼大师既然能让死人死而复生,定然也能让病重之人霍然而愈!”
“洒家又不是神仙,不过刚好救了一个快死的人罢了,起死回生这等禁术也是不敢为的。”
牛旺放下空空如也的茶杯,呸呸吐出几片茶叶。
桌上的烛灯在他的第二声呸之后熄灭。
“来人啊,把灯——”
大虎话音未落,牛旺就伸出手指在熄灭的灯芯上一抚。
火苗蹭地燃起,烛光重新摇曳。
大虎目瞪口呆,二虎拍手叫好,小猢紧皱眉头。
“大师果然有真功夫,竟然还能空手点灯!真大师也!”二虎满脸惊喜,赞不绝口道。
“雕虫小技,不足挂齿——”牛旺谦虚道。
“大师的这些法力,是师从哪位尊者?”大虎小心翼翼问。
“这个——也是机缘巧合叫我认识了一位隐士高人,才有如今的法号牛弼。”牛旺感慨道,“这手点灯和竹篮打水的法术,也是洒家从他那里学来的。”
“不知这位尊者可有法号?”大虎说,“兴许我们听过也不一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