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意识到这一点后,这一路上,他的种种行为就变得更加可疑起来。放着好好的大路不走,他为什么要带着他们走小路?
难道……
电光石火间,一个念头闪过沈珠曦的脑海:难道,前日偷看到李鹍掉落银票的人就是他?!
她慌忙看向李鹜,想要知道他是否想到这一点。李鹜神色淡然,仿佛一无所知,可是沈珠曦清楚,若真的一无所知,他就不会特意诈他。
可是识破对方骗局后,李鹜为何闭口不言?
他们真要去走这江姓商人所言的小路吗?
“昨天晚上,不知哪里来的野猫在我窗外叫了一晚,吵得老子一宿没睡。”李鹜关上身后的车窗后,抱怨道,“江兄弟能不能把你身后的窗户关一关,让我闭眼补个回笼觉?”
“自然。”江姓商人关上了身后的窗户,“开春了,这些野猫烦得很。贾弟放心睡吧,鄙人也小憩一会。”
江姓商人靠在车壁上,跟着闭上了眼。
李鹜敢在这来路不明的人面前闭眼,沈珠曦不敢。她绷起精神,一丝不苟地坐在车里,两耳仔细倾听车外的动静,江姓商人稍微动弹一下,她的视线也会火速落回他身上。
不知过了多久,出门时准备的热茶已经在茶壶里凉透了。沈珠曦倒出一杯却没心思喝,正想把它放回原处,对面的江姓商人又动了动——这是他短短一盏茶时间里,第四次动弹了。
他终于按耐不住,推开了身后的车窗。
“这是什么地方?!”江姓商人大惊失色道。
沈珠曦和他四目相对,却无法回答他的疑问。她看了眼荒凉的窗景,说:“不是你要求走小路的吗?”
“这不是我说的那条小路!”江姓商人怒声道,从容消失不见。
“江老大,你急什么。”李鹜忽然开口。
他坐了起来,一把拿过沈珠曦手里的茶盏,像饮酒那样一仰而尽。
“你要是吓着我女人,就别怪我把你的头揪下来挂灯笼。”
“贾兄弟,你这是什么意思?”江姓商人脸色难看,“我们说好你护送我去徐州,我找人担保你们入城——你怎么出尔反尔?”
“我怎么出尔反尔了?”李鹜笑道,“你要走小路,这难道不是小路吗?”
“这不是我说的那条小路!”江姓商人气红了脸,“我说的那条路,是走——”
“走有流匪埋伏的小路。”
李鹜慢吞吞的声音让江姓商人像是被卡住了脖子,骤然无声,脸色由红转白。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江姓商人强撑道。
“吃一碗粥再加上收拾行李,哪用得了一个时辰的时间。为什么会这么久,是因为你中途出了趟客栈,找上一群乌合之众,说服他们和你联手吧?”
马车渐渐停了,车轱辘不再往前转动。
车门被人从外拉开,李鹊站在车外,笑眯眯地看着脸色惨白的江姓商人:“江老大,请吧。”
“……请什么?”
李鹜一脚踹在他身上,神色冷漠:“听不懂人话那就滚下车。”
江姓商人战战兢兢地下了马车,李鹜回头对沈珠曦道:“放心吧,我是个讲道理的人,不会伤他性命的。”
李鹜跳下车,不忘小心把车门关好。
“你既然是讲道理,关门做什么?”沈珠曦在车里问。
李鹍一拳揍到江姓商人的腹部,一旁的李鹊熟练地堵住他溢出惨叫的嘴,李鹜按着他热锅虾米般蜷缩起来的身体,轻车熟路地开始搜身。
李鹜脸不红心不跳道:“好歹是个大男人,被当着外人教育,那多丢脸?”
“……你想得真周到。”沈珠曦说。
“做你相公,能不周到吗?”李鹜一边说着,一边抽出江姓男子藏在锦衣右手袖袍夹层里的银票。
他数了数搜出来的银票,一共是三张五百两的,一张一千两的。
“江老板,你这生意做得不怎样啊,还没兄弟我赚得多呢。”李鹜说。
江姓商人刚要说话,旁边的李鹍就又给了他一拳,李鹊再次熟练捂住他的嘴。
“现在生意不好做,鸭某最是明白,你走到这一步,应该也是出于无奈。”李鹜道:“你要是诚心诚意地道歉呢,鸭某也不是不能原谅你……”
李鹊松开江姓商人的嘴,他奄奄一息道:“你这土……”
匪字没说完,他的后背就挨了一击。李鹊一把捞住他就要跪地的身体,再次捂住了他即将出口的痛呼。
“原来你上有七十岁老母,下有刚满月的小孩,要养家糊口才不得已走到这一步……”李鹜蹲了下来,按住江姓商人奋力挣扎的双腿,拔走两只靴子,“真是太感人了……”
他拿出藏在鞋垫子里的银票,站直了身体,随手将银票塞进李鹍衣领。
“既然你是想把我们骗到小路,和流民里应外合打劫我们,那什么徐州亲戚,也是骗人的了?”李鹜手里的匕首贴上江姓商人的脸颊。
“是真的!是真的!”感受到从脸颊滑到脖颈的凉意,江姓商人面色惨白,忙不迭叫道。
“你要是知错就改,我就饶你一条性命,你若不能——”
“我知错了,我帮你们入城!”江姓商人拼命往后缩着脖子。
李鹜收回匕首,给了李鹊一个眼神,李鹊熟练地上手,将江姓商人从上到下摸了个遍,确认他身上并无危险后,江姓商人才得到短暂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