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再不吃东西,我就要成寡妇了!”沈珠曦含着哭腔说道。
“呸!说什么不吉利的,赶紧呸掉!老子是要长命百岁的!”
“你把这碗东西吃掉。”
“我说过,我已经吃过了……”
沈珠曦眼里泪花闪烁,她嘴一扁,刚开口——
“我吃!我吃!”李鹜端起陶碗。
他先喝光了陶碗里的汤,然后偷偷抬眼,瞅着沈珠曦的脸色。见她含着眼泪花,眨也不眨地盯着他,知道这坎儿怎么也逃不过去了。
李鹜说:“这样吧,我们一人一块。不然,我也不吃了。”
沈珠曦想了想,点了点头:“……好吧。”
最后,两人你一片我一片地分吃了块茎,用菜汤胀饱了肚子。
入夜后,山洞外飘起了针芒般的刺骨冷雨。
沈珠曦冷得睡不着,徒劳地蜷缩在厚重的衣物下,自己搓着冷冰冰的双手,时不时往手心里呵一口气,温暖冻僵的鼻子。
李鹜睡在她背后,听呼吸声也没睡着。
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然叫了她的名字:“沈珠曦。”
“嗯?”她条件反射应答。
李鹜扳过她的身子,将她拥入怀中。
各自为被的衣物叠在了一起,两处的热源也混作一处。李鹜的温度,从他身上源源不断传了过来,扑在沈珠曦的腿上,腹部,胸口,还有脸上。
李鹜背对火堆,半边英挺的轮廓都藏在忽明忽灭的火光里。
她触碰到他的目光,感受到隔着一层衣物传来的勃勃心跳,她的心跳也被李鹜带动着,迸发出强烈的生命力。
“这样就不冷了。”李鹜说。
沈珠曦四肢僵硬,手足无措。
片刻后,她将发烫的脸颊埋进他胸口的阴影。
“……嗯。”
第103章 “我叫甄鸭,金州人。……
经过一月风餐雨宿,沈珠曦和李鹜终于在二月初二这一天进入湖州境内。
宣州和湖州之间的马江山隔开的是两个世界。
一边路有饿殍,一边歌舞升平。隔着一座山的百姓正在为一根红薯根大打出手时,湖苏常三州的百姓正在为社日节庆祝。
因为蜂拥而来的流民太多,湖苏常三州的知府联合颁发了政令,以极为苛刻的标准限制了每日入城人数。大量想要入城的流民不得不卖身给城里的大地主,从自由的农户沦落为地主的财产。
李鹍李鹊不告而别后,李鹜埋了一部分金银,现在他随身携带的另一部分就产生作用了。
他用大量银子,买来了两个入城的名额,带着沈珠曦光明正大地通过了城门守卫的审查。
沈珠曦经过排队入城的长龙时,看着那些面黄肌瘦的流民,还有来领人的各家管家时,心情格外难受。
这些肥头大脑,盛气凌人,派头直逼商贾老爷的管家们,背后是否也有三州官府的影子?否则,严苛至极的入城许可怎么偏偏在他们这里就如同虚置?
入湖州后,李鹜没有休息,骑马直奔湖州的州治所乌程县。
比起沈珠曦一路经过的湖州其他县城来说,作为州治所的乌程县更为繁闹发达,单从商铺数量和人流量来说,便远远超过襄州的州治所襄阳。
乌程县的大街上,丝毫看不出受到过饥荒的影响。锦衣绸裙的公子小姐往来不断,瓦子里的锣鼓声络绎不绝,临街店铺的神桌上都摆着供土地神享用的瓜果点心。街上飘荡着熟悉却又陌生的馄饨、点心、面汤的香味,刺激着沈珠曦空荡荡的胃部和脆弱的泪腺。
直到此时,她才有了磨难终于结束的实感。
不用再忍饥受饿了,不用再担惊受怕了,不用再风雨兼程了。
终于可以停下来,洗个热水澡,吃碗热米饭,睡个安稳觉。
光是想一想,沈珠曦就克制不住眼眶的热意。
李鹜通过牙行介绍,在短短半天内就落实了他们今后落脚的地方。沈珠曦实地看过牙婆介绍的四合院后,点了头,李鹜当场就付了两个月租金,签了租赁合同,正式搬进了这处位于城西的四合院里。
牙婆临走时,李鹜额外给了一笔钱,让她请人送些生活用具来。
沈珠曦做的头一件事就是洗澡。
等她洗完澡出来,先一步冲凉完成的李鹜已经湿着头发在忙活了。牙婆收钱后的办事效率很高,院子里多了许多锅碗瓢盆等生活器具。李鹜正站在它们面前清点数量。
沈珠曦去找可以擦发的手巾,却只找到自己刚刚用过的那一块。她只好拿着湿润的手巾回来,站在李鹜身后,踮着脚往他头上擦去。
“这张手巾我刚刚擦过头发了,你将就一下。”沈珠曦说。
李鹜喉咙里应了一声,他一边默数着地上的东西,一边膝盖弯曲下来,自动降低了身高。
沈珠曦花了一盏茶的时间,拧干了他半湿的长发,满意道:“好了。”
李鹜重新站直了身体,道:“你还有力气出门吗?”
“去哪儿?”沈珠曦犹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