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侍卫头领既羞愧又动容,泪流满面着再次一叩到底。
“月儿虽骄纵,却不是无的放矢之人。”韩逢年看着幼弟惨白的尸身,轻声道,“那三男一女,定然有非同寻常的地方。”
侍卫首领努力回忆当晚的情景,补充道:“二公子虽然请那三兄弟喝酒,但对那女子,似乎更为关注。”
“通缉令可画好?”
“大人请看。”侍卫首领从怀中掏出四张通缉令,起身弯腰献上。
四张通缉令,三个男人各有特征,一个穿着少见的联珠对鸭纹的圆领袍,一个身高九尺,一个脸上有红坑。倒是那名女子,两只眼睛一个嘴巴,除了看得出来模样甚佳外,并无什么有利搜寻的特征。
韩逢年看了两眼,将上面的人像印入脑海,通缉令握在手中,垂了下来。
“谁是交战中幸存下来的人?”韩逢年问。
侍卫头领一个眼神,三个侍卫胆战心惊地跪了出来。
“交战时和交战前,二公子可说了什么奇怪的话?”韩逢年道。
三人你看我我看你,半晌后,其中一人说道:“好像是有一句话……那三兄弟里的大哥问二公子为何要杀他,二公子说……要怪就只能怪他娶错了人。”
另外两人毫无异议,点头附和。
“除此以外呢?”韩逢年问。
三人想了又想,一脸茫然地摇头。
“好。”韩逢年缓缓道,“你们背信弃主,便在月儿面前自己动手吧。”
空气为之一静。
三个侍卫回过神来,一人旋即浑身瘫软,一人立即磕头哭喊求饶,剩下那人面色惨白,直逼棺椁之人。
“……如此,我还可以饶你们的亲眷一命。”韩逢年淡淡道。
片刻后,面色惨白那人抽出了腰间的长剑,慢慢横上了自己的脖子。
“大人!”侍卫头领满目含泪。
韩逢年面无波澜,静静看着棺椁中唯一的同母血亲。
长剑转动,鲜血如箭飙射而出。
满浴月光,如水空明的青石地面上多出了一道血线。
韩逢年无动于衷,面无表情。
哭声停了,剩下的两个侍卫用颤抖的手将长剑横上脖子。
地面上多又了几道血线,不多时,便被扩散的血泊覆盖了。
侍卫头领再次叩首,痛苦的眼泪滴落地面,和逐渐蔓延的血泊融为一体。
“大人,此三人已经伏诛,还请大人放过他们的家眷。”
“给他们笔银子,送他们出北都吧。”韩逢年道。
“多谢大人!”侍卫首领满脸感激。
韩逢年叹了口气,道:“你们下去罢,叫子昌进来。”
侍卫们搬着三具尸身,一齐退下了。
院中只剩沉默不语的韩逢年和一个同样沉默不语的尸体。
他看着褪尽骄纵霸道的幼弟,轻声道:“月儿啊,你终究是害死了自己……你安心走罢,这个仇,大哥帮你报。”
一个身穿墨灰色水绸长襦的男子匆匆步入庭院,行礼后跪倒在韩逢年面前,目光从棺椁上一扫而过。
“韩兄,请节哀顺变……”他哀声道。
韩逢年挥了挥手,扶着棺椁站起。季子昌连忙起身相扶。
“子昌,襄州的使者是否还在府中?”韩逢年道。
“是,今日他还来探过在下的口风,想知道何时才能见到韩兄。”季子昌道,“看他焦急的模样,襄州知府的确已经走投无路。”
“明日你就寻个由头,打发他回去。”韩逢年面色一冷,“吾弟惨死襄州境内,范为还想向我北都借粮?异想天开!”
“喏。”季子昌恭敬应是,“淳于将军那里……”
“我自会说服将军。”韩逢年道,“一旦襄阳暴民起义,淳于将军手持旌节,即可名正言顺取下襄州。”
“韩兄大才。”季子昌揖手。
“愚兄记得,你出山之前,曾有幸拜入阴阳大家门下?”
季子昌摇头道:“在下惭愧,我虽在师父门下苦修八年,对阴阳说和五行说依旧只是略同皮毛。”
“足够了。”韩逢年拍了拍他的肩膀,“吾弟安魂之处,以及之后的诸多白事,可否拜托贤弟操办?”
“得韩兄信任,子昌必不负所托!”季子昌连忙一揖到底。
“元日佳节,子昌不必多留,早些回去和家人团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