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鹊笑着道:“我是李鹊,范大人。”
范为向左侧伸了伸脖子,一个抱着紫玉葡萄的美艳婢女摘下一粒,熟练剥皮后,送入范为张开的口中。
“你们不是三兄弟么,怎么少了一人?”范为看着李鹜二人,嘴里嚼着葡萄,含糊不清道。
“回禀大人,没来的是我二哥,他从小烧坏了脑袋,说话不清醒。我们哥俩第一次面见大人,怕他说错话惹大人不开心,便让他呆在家里了。”李鹊笑道,“大人若是想见他,我这就派人把他叫来!”
“不用了,本官见过许多傻子,倒也不缺这一个。”范为从罗汉床上坐直了身体,挥挥手道,“你们尝尝这葡萄,凉州那边来的,甜呢——”
婢女端着葡萄篮子走了过来,李鹜和李鹊各拿了一串。
葡萄美味,但范为叫他们来此的目的肯定不会只是为了炫耀他的凉州葡萄。
果不其然,范为一番东拉西扯后,终于进入正题。
“方同知在我面前为一个人美言的样子不常见……他是怎么给你安排的?”
李鹊刚要说话,李鹜在桌子下踢了他的脚尖。
“他安排什么了?”李鹜大大咧咧道,“那姓方的就问我愿不愿意来襄州知府麾下做事。我心里想吧,单打独斗总比不上有靠山,跟着知府做事,比跟着县令做事有面子多了,就答应了下来。范老大,我至今还不知道你招我来是做什么的。那姓方的——”
范为咳了咳。
“方同知,说我是来接替黄金广的,可我也不知道黄金广是做什么的——让我写公文我可写不来,种田我也不行。我和我兄弟三人,也就是脑子灵活点,徒有点力气罢了。”
“脑子灵活,有力气,正是本官寻找的人啊。”范为呵呵笑道,“本官还差个九品知事,不如你跟着方同知学习一段时间,我让你穿上官服,如何?”
“我这种泥巴地里淌出来的人做得了什么官?做不了,做不了……”李鹜摆手,吊儿郎当道,“我们兄弟三人不求有大出息,只要有饭吃,有钱花就行了。”
“你要是不愿意做官,还真的只有去接替黄金广的位置了……”
“干什么都行,你现在就是我们的老大了。我们都听你的吩咐。”李鹜不以为意道。
范为满意地笑了,他缓缓道:“黄金广那人啊,做事的能力还是有的,就是太不听话了,他要是有你一半明事理,又何至于落了个曝尸荒野的结局?”
李鹊道:“知府大人请放心,俗话说的好,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我们哥正好三个,合成一个假诸葛,全听你这个真诸葛的!”
“真诸葛谈不上,就是有点小聪明罢了。现在这时局,我这芝麻小官也不好做啊。”范为摆了摆头,道,“你们的心意我已明了,只要你们忠心能干,你们想要的,一个都少不了。”
“多谢大人!”李鹊朗声道。
李鹜也跟着做了个揖。
范为从婢女手中含走一粒葡萄,道:“……下去吧,会有人告诉你们怎么接替黄金广的任务的。”
李鹜两人告退,走出了书房。
候在书房门口的唐管家立即迎了上来:“我送二位出去。”
李鹊笑嘻嘻道:“劳烦唐哥哥了。”
唐管家笑道:“你这嘴巴忒甜,怎么样,老爷没为难你们吧?”
“知府大人平易近人,和善宽仁,怎么会为难我们?”李鹊反问。
“是啊。”李鹜点头附和,“我也没料到,大人竟然一点没有怪罪我们黄金广的事。”
“要是换了别人,我们早就没命了……”
“哪还轮得到现在,还能跟着知府老爷吃香喝辣?”
两人一唱一和,越说越感慨。
“我们老爷为人和善,所以才被黄金广那等恶人以下犯上。两位除掉他,也算为民除害了。我们老爷的善心,就是要你们这等知恩图报的义士才堪匹配啊。”唐管家道。
“唐哥哥这话发人深省,我们哥三个一定不会辜负知府大人的期待。”李鹊郑重拱手。
唐管家把两人送到门口,笑呵呵道:“我就不远送了,老爷那里还等着我回话……”
“不敢耽搁唐哥哥,请——”李鹊道。
唐管家做了个揖,转身回了府内。
“……他们说的就是这些了。”
西书房内,唐管家弓着腰,小心谨慎地转述李鹜两兄弟一路上的交谈。
“如此说来,这两兄弟也就是个普通泥腿子。最多也就是在当地有些人望罢了。”范为躺在罗汉床上,张开嘴巴,接住了床边美貌婢女扔下的葡萄。“方庭之高看他们了。”
“方同知一介俗人,哪有老爷你见多识广,知人善用呢?”唐管家捧道。
“……左右我手边确实差个顶替黄金广的人手,不妨先用用看,也算给方庭之一个面子。”
“老爷高见。”
“更重要的是,”范为从床上坐了起来,向站在另一边的婢女招了招手,接过茶盏抿了一口,继续道,“这李氏兄弟三人,看上去确实还不是方庭之的人。”
他冷笑道:“这方庭之,背着我到处笼络人心,我说东他说西,这襄州到底是他做主还是本官做主?!”
“自然是老爷您——”唐管家害怕地低下头,讨好道,“他只是一个小小同知,您才是这襄州当家做主的人呐!”
范为心情不好,一把打翻了面前的茶盏。
“行了,滚下去!”
婢女和管家一同应喏,怯怯退出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