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姑娘吃了大哥的猪蹄,可能也心有不安吧。”李鹊说。
“我不信,随大娘恨不得弄死我,她还会心有不安?”李鹜用木箸戳了戳烧鸡屁股,脸上的表情很是欠揍,“她是不是在这里面下毒了?
沈珠曦本想闭嘴不言,奈何李鹜偏要问她:“随大娘有没有和你说,这烧鸡是从什么地上捡起来的?”
“说了,她说这烧鸡是卖剩下的。”沈珠曦避重就轻道。
她刚说完,李鹜就掰下了烧鸡上的大鸡腿放进她碗里。熟悉的烧鸡味一熏,沈珠曦胃里的烧鸡应和着翻涌,她紧抿嘴唇,努力压下快到喉咙口的烧鸡。
“你什么表情?”李鹜因她古怪的神色挑起眉。
沈珠曦夹起鸡腿,又放进李鹜的碗里:“我不吃,你吃。”
李鹊笑道:“嫂子这是感动得不行呢,大哥再逗嫂子就要红眼圈了。”
沈珠曦确实快红眼圈了,但那是憋的。
李鹜嘴角一勾,见好不收:“哼,早该感动了!”
她把面前的空碗也拿了起来,拒绝的意志很强烈,李鹜见此,把手里的大鸡腿拿给了眼巴巴盯着的李鹍,另一只腿,他给了李鹊。
轮到自己,他再次扯下了长长一段鸡脖子。
李鹜的鸡脖子啃了一半后,石板上炙烤的蔬菜也好了,李鹜一把碾碎的香料碎洒了上去,石板上立马滋滋作响,香气满溢在烤玉米棒子和南瓜片之间,石板上的每样烤菜都在月光下闪着油光。
虽然肚子已经鼓胀,这香味还是勾得沈珠曦停不下箸子。
虽然她夹的都是蔬菜,但鲜香的鱼油被烤进了蔬菜里,就连最普通的玉米棒子,也变得很不普通起来,每一粒金灿灿的玉米粒上都有扑鼻的香味。
李鹜几人吃得更是不亦乐乎,六条烤鱼没一会就不见了,烤鸡也只剩半边。
李鹜把剩下的烤鸡放上石板,底下垫一层山上采的野菌,金色的鸡油滴在野菌上,没一会,格外浓烈的菌香就跟着飘了起来。
李鹜徒手拿起酒坛灌了一口,心满意足地叹了口气:“这样的神仙日子也不知道还能持续多久……”
沈珠曦正在和一根玉米棒子较劲,闻言马上道:“为什么?”
李鹜看了她一眼,伸手抹去她嘴边的玉米粒。
“节度使相继抗旨,百官各为其主,现在是两位皇帝说的话都没什么重量,长此以往,总有人按捺不住做这割土自立的出头鸟。”
李鹊掰开松软的白吉馍,一边夹起石板上的烤鸡肉塞进馍里,一边若有所思道:
“住在金带阁的那位贵人也走了,想必是觉得金州也不再安全了吧。”
李鹜没有搭话,这个话题很快自然溜走了。
今晚的用膳时间格外的久,李鹍和李鹊为了赶回镇外的住所,提前离开了竹屋。李鹜收拾残局的时候,沈珠曦也主动帮忙收拾东西。
等她洗漱完躺上床,月亮已经高高挂在夜空,远处的城镇方向也传来了模模糊糊听不清楚的鸡鸣。
沈珠曦有生以来第一次如此腹胀,她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安稳,肚子里的食物顶得她没有丝毫睡意。
“认床睡不着?”李鹜侧身看着睡在里侧的她。
沈珠曦摇了摇头。
虽然这也是原因之一——这床也太小了!李鹜一人睡还能随意施展,可是加上她,再加上一根鸡毛掸子,床上的空间立即就拥挤起来。
“你吃太少,所以才睡不着。”李鹜肯定道。
“我是吃胀了才睡不着。”沈珠曦不服气反驳。
“就你吃的那点东西,还能胀到?”李鹜挑起眉头,摆明了不信。
沈珠曦懒得和他争辩,继续辗转反侧。
过了许久,李鹜忽然说,“你是不是怕我吃不饱,才忍着不吃烧鸡的?”
沈珠曦太过惊讶,以至于下意识回头盯着李鹜却忘了说话。
“其实你用不着这样。”李鹜说,“猪蹄忘了就忘了,用不着拿烧鸡补偿我。”
沈珠曦:“……”这人在胡说八道什么呢?
虽然她不知道李鹜是从什么地方得出这样的结论,但好在有他打岔,她也从鼓胀的肚皮上移开了注意力,没过一会,她就开始有了困意。
身旁的李鹜翻了个身,木床发出吱呀一声,沈珠曦因着困意没有睁眼。
李鹜侧躺着,以手支头,静静看着睡得毫无戒心的女子。
她是在谁身边都这么安稳,还是独独在他身边,才能睡得没有防备?
李鹜希望是后者。
爱哭的呆瓜没心没肺,看得出李鹍的心意却看不出和她有关的心意。他把这个呆瓜捂在手心,总算捂出了些温度。
“我不急。”
他凝视着她的睡颜,在心中默默说道:
“你慢慢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