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是只有你们女人喜欢的东西,你看那什么凤冠,凤钗……他给我绣在一个大男人身上算什么个事?”
“其实,凤为雄,凰才是雌。男子和凤也是相配的……”沈珠曦还有一句话没说,更何况,那一身游凤确实比一身鸭子好看得多呀!
他绣一身鸭子在身上,才叫什么个事?
李鹜却不这么想,他一脸阴沉地看着手上的游凤花绣,说:“要不是想着这是我的五十两银子,我早就去把这玩意洗了。”
沈珠曦不忍他暴殄天物,忍不住劝道:“你再去找个花绣师傅,别人也不一定绣过游鸭,况且——你现在这身游凤花绣确实技艺精湛,就这么洗掉太可惜了。”
“你觉得好看?”李鹜抬起眼。
沈珠曦不好意思直接称赞一个男子身上的花绣,可她说含蓄了,又怕李鹜脑子一热,当真去把游凤花绣洗掉了。他绣鸭子倒无所谓,只是这已经绣好的杰作,她实在舍不得就这么让它消逝世间。
“……嗯。”她移开视线,含糊应了一声。
这微弱的一声称赞,还是被李鹜捕捉到了,他那条看不见的尾巴立时翘了起来。
他用和先前截然不同的目光看着手臂上的花绣,扬着嘴角道:“……绣在老子身上,当然好看了。”
沈珠曦:“……”
谁给他的自信?
“早上我没事,你再教我写几个字。吃过晌午后,我要出去一趟,你昨天才喝醉了酒,今天就呆在家里休息,哪儿也别去。”李鹜说。
“你要去哪儿?”沈珠曦随口问了一句。
“县里的衙役要去州治所送东西,现在道上不安全,县老爷要我陪着走一趟。要是走得快,傍晚就能赶回来。”
沈珠曦应了一声,心里因为那句“道上不安全”有些七上八下,停了片刻,又补了一句:
“路上小心。”
李鹜心满意足地笑了,大手在她头顶轻轻按了按。
“老子能有什么事?呆瓜,等我回来给你带好吃的。”
……
午食甫一用过,李鹍和李鹊就来到了院子外叫他。
“都吃过了吗?”李鹜走出篱笆门。
“在我那儿吃的。”李鹊笑道:“二哥一直念叨,我亲自做了下水给他吃。”
“……难吃。”李鹍小声嘀咕道。
“有的吃就不错了,再抱怨,下次你就自己啃生地瓜。”李鹊笑眯眯地说。
李鹍委委屈屈地抿紧了嘴巴。
李鹜关好篱笆门,带着两个弟弟往县衙门走去。两炷香的时间后,三人来到鱼头县衙门大门,二十几个身穿役服的男人等在门口,一箱接一箱的东西正从府衙里不断抬出。
本县知县穿着他的七品官服,挺着七月怀胎般的大肚,挡在大门中央,中气十足地说着:
“……路上都给我把招子放亮点!这东西要是被劫了,拿你们的项上人头来赔都不够!”
为了不妨碍搬运工作,李鹜三兄弟退到了衙门外的墙角。
李鹊看得咋舌,说:“这么大阵仗?这回要我们护送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李鹜百无聊赖地蹲在地上。他随手掐断一根草茎,放进了嘴里叼着。
“几百套制式盔甲和刀枪弓箭。”他含糊道。
“军备?”李鹊的神色马上严肃起来:“金州要打起来了?”
李鹜四处奔波,和附近的官绅富商都有来往,知道的内幕也比旁人要多上一些。他摇了摇头,说:“是给金带阁里的贵人送的,不止我们县,整个金州的武备都快被他搬空了。”
“他竟然还住在金带阁?”
李鹊惊讶道:
“这么久了,也没听见什么风声传出,这人到底什么来头?”
衙役们检查好箱子都封好后,县老爷点了点头,伴随着几声苦役的低喝,沉重的木箱纷纷离了地面。
县老爷故作威严的目光落在李鹜和他旁边二人身上:
“李鹜,路上警醒些,千万不可松懈大意。”
李鹜吐掉了嘴里的野草,漫不经心地站了起来。
“去了就知道了。”
第39章 “我给你一幅越国公主的……
窗外涛声不停,廊下鸦雀无声。
碎金般的日光铺满金带阁三楼的整条甬道,尽头的那扇雕花木门前,一名男子长身玉立,霜色大袖掩映青色深衣,河风轻轻吹拂,摇曳的大袖下,男子洁净纤长的手指若隐若现。
连廊下侍立的婢子也忍不住换了几次身体重心,门前静默的男子却像不知疲倦似的,依旧一动不动。
金色的光束在他身上慢慢挪移,始终照不暖那身清冷。
两个年轻的婢子情不自禁看了又看,默默为他鸣不平,恨不得自己就是房里那人,这样,就能请他坐下喝口热茶,说些闲话,圆了公子一片赤诚孝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