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偷袭我?!你好狠的心肠!”韩峥难以置信。
颜乔乔抽剑,带出长长血串。
“你也不必委屈。”她冷声道,“命人刺杀我父兄之时,便该有遭人报复的觉悟。”
韩峥抬手掩住伤口,口中涌出潋滟鲜血。
“那不是被你逼的么!”他惨笑,“在我人生最艰难的时刻,你骗我、叛我,我为你心丧若死,为你忤逆我父亲,可你呢?你从背后捅我啊颜乔乔!你可知道你一封所谓的休书,将我逼到了何等境地!我好不容易才爬起来,怎么可能让你们青州挡住我的大业,嗯?!”
“死到临头,你仍不知自己错在何处。”颜乔乔叹息。
“错?”韩峥道,“我何错之有!凭什么那种不思进取的家兔霸占天下之主的位置长达数千年?不就是因为他们有个祖宗?如今世道将乱,能者居之,你焉知我不能带着大夏开拓新的世界?!”
“就凭你和无间珠华?”颜乔乔哂道。
说话间,忽有一股腥风顺着敞开的殿门卷入,天色毫无预兆地变了,像是雷雨后新出了红霞,从天幕染到了地下。
颜乔乔谨慎地倒掠数丈,短剑扬在身前,侧眸望向外面。
“血邪半圣降临了。”韩峥以剑拄地,笑得丧心病狂。
“你这是与虎谋皮!”颜乔乔怒道。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韩峥拍了拍手掌,“离霜,该请夫人回后宫好好歇息了。”
帘幔之后,缓缓行出一道瘦削的身影。
看清此人,颜乔乔不禁蹙眉道:“离霜,你既知道韩峥所作所为,为何还要为虎作伥?”
离霜抿了抿唇,握剑的手骨节发白,却稳步向前,没有片刻迟疑。
韩峥吐着血笑:“我对她全家有救命之恩,她只能效忠于我,还命于我。”
“所以没得商量了?”颜乔乔冷静地问。
离霜剑指一并,举剑迎上:“得罪。”
颜乔乔娇声笑起来,红绫一卷,身躯像一片花瓣般,轻飘飘地落向远处銮柱:“谁还没个后手了?”
方才公良瑾诛杀血邪时,将金殿下的砖石尽数震出,此刻殿中布置的俨然是个巨大的生灭杀阵。
颜乔乔眉凝杀意,周身灵气渡入阵中,旋即,带着夏之炽焰的短剑诡异地消失在她手上。
离霜足尖点地,持剑疾速掠来。
“铛——”
只见短剑从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掠出,正正斩中离霜剑身最为薄弱处,顷刻便裂出一道痕。
一击之后,颜乔乔调动阵势,短剑消失无踪。
离霜飞掠之势蓦然一滞,一口鲜血喷洒半空。
剑道宗师人剑合一,剑伤人伤。
颜乔乔轻轻巧巧换了一根銮柱蹲。
此刻,她不由自主地分出大半心神,留意着外面的动静。
那里有两道毁天灭地的气势正在接近,如山撞海,天撞地。投洒入殿前的阴影,已是半黑半赤。
半步入圣的血邪大宗师,殿下能敌得过么?
忧虑归忧虑,她并未耽误正事。
闪身而过之际,那柄神出鬼没的短剑再度浮起。
这一回,它直指离霜心口。
颜乔乔并不是一个冷心冷性、杀伐果决的人。
她与离霜算是有几分主仆之谊,当初韩荣找她麻烦,确是离霜一次又一次将她挡在后面。
于是这一剑,颜乔乔并没有径直刺杀离霜,而是抵在她的身前。
其中微妙,两个当事人都能感觉得到。
只要离霜停手,便可全身而退。当然,退了就意味着认输投降。
视线相对。
极短极短的一霎,颜乔乔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看见离霜的脸上露出笑容。
心头蓦地一跳,收剑已是来不及。
短剑穿过心脏,带出炽热的心血。
不知为何,看着这一幕,颜乔乔心口竟隐隐疼痛,仿佛亲身感受到了离霜血液的温度。
短剑落在地上。
离霜直直扑倒,再未让任何人看到她脸上的表情。
颜乔乔心脏重重跳了两下,擂得胸腔生疼,她吸了一口气,平缓心绪,面无表情地望向韩峥。
“该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