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比她想象中有力得多,坚硬修长的手指握得她生疼,她有种错觉,自己的身体就像一根娇嫩的花枝,轻易便能被他折断,染他一身花汁。
头仍晕着,她下意识抬起手,抓住他的衣袖。
布料比想象中硬挺一些,冰冰凉凉,她身体前倾,闻到了清幽的寒香。因为久病,清香中带着微涩的苦药味道。
另一只大手扶住她的肩。
动作微微迟疑,似乎不知道该扶她站稳还是拥她入怀。
“你可好?”他俯身问。
“我……”她借着他的力道虚弱地站好,缓缓抬眸看他,“好饿,我怎么饿成这样。”
她记不清自己多久没有正常进食了。说来也奇怪,这么久都不觉得饿,听一首琴曲,忽然便感觉前胸贴上后背,心里胃里灼着痛,提不起一丝力气来。
公良瑾:“……”
他问:“自己还能走么?我抱你下去?”
说话时,他已微微躬身,准备将她打横抱起。
颜乔乔急忙拒绝:“不用,殿下!”
她画蛇添足地补充道:“我再不吃饭,也比您这个病人强壮得多。”
公良瑾:“……”
颜乔乔发现,没有七情六欲的君子瑾玉似乎生气了。
他向她展示了何为“拂袖而去”。
惹恼了储君,她竟然丝毫也不觉惶恐害怕,反倒是偷偷掩着唇笑弯了眼睛。
他走出亭台时,背影忽然一顿,旋即,返身大步折回。
颜乔乔:“?”
他反手摘下白色大氅,披在她的身上,拉起兜帽,将她的脑袋整个罩进去。
“殿下?”
白氅上带着他温凉的体温,还有那股清雅幽淡的寒香。
她微微睁大了眼睛,抬眸看着他,心脏跳得凌乱。
用外氅裹住她之后,他面无表情地俯身,利落将她打横抱起来,大步踏出亭台。
颜乔乔:“!”
她惊得忘记呼吸,心跳停滞。
“不要东张西望。”他说。
“哦……”她发出气息错乱的声音。
公良瑾终究是低估了颜乔乔的逆反心。
她这个人,自幼离经叛道,不让她做什么,她心中更如猫抓。
他抱着她没走出几步,她就作死地转了转眼珠,扫向四下。这一望,遥遥便望见她那株残疾凋零的赤霞株上坐着一个人,正在摆弄那些讨厌的铃铛。
韩峥。
身高腿长,像只巨大的蜘蛛,伏在他布置的蛛网上。
他又擅自跑进她院子里了!
颜乔乔胸口发紧,呼吸陡然凌乱。
她从未想过,站在清凉台的楼阁上往下望,这一幕竟是那么清晰、那么刺眼。
她的双肩轻轻一颤,内脏被无形的手攥紧,攥得生疼。
公良瑾脚步微顿,环在肩上的那只大手扬起少许,用两根修长手指摁住她的脑袋,将她的脸蛋整个埋入他的胸怀。
“别乱看。”他道。
距离这么近,他身上的寒香带上了细碎的冰屑感,进入肺腑,清爽又心悸。
她怔怔想,这是真正的清风明月,一尘不染。
下了楼台,他呼吸带喘。
“殿下,我自己走。”颜乔乔轻声说。
迟疑片刻,公良瑾的强势霸道终究还是被病躯打败。
他把她放下地,强行摁住咳意,清冷玉白的眼尾憋出浅浅一层薄红。
颜乔乔看得又好笑又心疼。
她把唇抿了又抿,忍不住道:“您这是不想我看见韩峥,还是不服气我说您没我强壮?”
公良瑾略微思忖片刻,认真回答:“两者皆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