吼吼族人在大风雪中歇下了。
景平安在确定柴都烧起来后,又让猛安排人把囤积的食物都带上,搬回族里,先撤往回。之前抱着打持久战的主意,运了很多食物过来,目前都还没吃完,得运回去。
盾牌手受了伤,没办法再运东西,且她们的盾牌重,能背上自己的盾牌就不错了。她们是最先撤的,弓箭手、长矛手则背着食物往回走。
赤岩族人常年生活在矿山上,可是知道,下雪后的矿山有多难走。如果是普通的山崖,上面生长着很多野草藤蔓,随便都能找到攀附的地方。赤岩上什么都不长,光秃秃的,雪落在上面化成水又再凝成冰,格外光滑,脚根本踩不住,只能靠手指抠住岩石。冬天的岩石比冰还冷,抠久了,手都能冻麻,有时候指甲都会冻掉,且也容易滑,稍不注意便摔到崖下去了。
她们趁着地面还没有结冰,火速往回赶。
景平安站在熊熊燃烧的火堆旁,看着赤岩族人背着熏肉干、果干等食物有条不紊地往回撤,对安在身边的敏、瓦,以及留在最后还没有撤的猛,比划着解释:“她们带着物资撤不快,我们轻装简行,留下来垫后收尾。”背着物资,再掉队,在这风雪天也是很可命的。
她们这些行装简行的走在最后,万一遇到谁摔了、走不动了,还能顺便救回去。如果有吼吼族人摸过来,还能拦截一二。
猛比划着问:不防守吼吼族了吗?
景平安指向天空,回道:“大雪封山,赤岩待不住人,不能再守在这里。”她顿了下,又说道:“无论是打仗,还是耕作,都要及时顺应天时、地势的变化。如今天气变了,地面也会很快铺满冰雪,野人和吼吼族人在赤岩上和野久都很难久留,我们现在要守的就是村子和居住的赤岩。”
猛明白过来,对安竖起拇指称赞。
景平安等到背负重物的族人都撤走了,又叫上护卫小队,把装水的水缸抬到窄崖旁和路上,将里面的水倒在路上。
这些水是防守人员每天辛苦跑很远的路打来的,如今她们撤走,自然是用不上了,正下着雪,水倒在路上,渗走部分,多少还能留下些结成冰,增加难走度。
她们忙完这些,小心翼翼地避过绊脚绳,这才往回赶。
景平安一行启程回去的时候已经是深夜,再加上风雪夜难走,到赤岩处时天都亮了。
舒等在会议室,急得一夜没睡,正要带着人去找,见到景平安她们回来了。
景平安连夜赶路,又因为路太难走,没办法让敏、瓦她们背着她走,全靠自己攀爬回来,走得又困又累又饿又渴,进到会议室便直接瘫坐在火盆旁。她对舒说道:“舒姨,你叫上徵,把族里的男野人都召集起来,给他们发铁矛、弓箭,安排他们守好下面的村子。赤岩这边由猛来守,如果出现敌袭,互相以哨声示警。这样的话,如果有外族入侵,我们可以展开前后夹击。”
舒应下,立即起身出去,就怕吼吼族人跟在他们身后过来。
景平安又喊道:“舒姨!地里的野菜,估计会被冻死,都挖出来吧,开荒暂停。”她挥手道:“去吧。”
舒迟疑了下,又比划着说:如果让男野人守村,就要给他们食物,会不够。
景平安比划道:“先过眼前这一关。”
舒应下,这才离开。
包把猛她们带回来的物资都入库,清点登记好以后,抱着木简来向景平安汇报情况。
她刚学习使用木简登记,图画得跟幼儿园小朋友涂鸦似的,但不影响看图识数。景平安拿笔在看图记数后面,算了下总数,写上阿拉伯数字和汉字,交还给包。
景平安在去村子和回屋睡觉之间犹豫了下,想起上辈子英年早逝的惨痛经历,决定回屋补觉。
敏、瓦和护卫小队全都一夜没睡,又担心吼吼族来袭,索性全都挤在景平安的屋子里。
为了开荒,景平安屋里囤积的食物已经空了大半,如今剩下的也只够她自己吃的,屋子空出来,足够打一排躺下整个护卫小队的长地铺。
景平安回屋补觉的时候,吼吼族人则出发朝着赤岩族来了。
他们在厉的带领下,避开了满是陷阱的窄崖,决定翻过面前的这条大裂缝到对面。
大风雪从昨晚下到今天不仅没有要停的样子,反而越下越大,地上已经铺上一层积雪,岩石表面结了一层薄冰。在平地和斜坡上走路还不影响,但在崖壁上攀跃则变得极为困难。
吼吼族人生活在森林里,从来没有见识过冬天的赤岩,也根本没有想到赤岩跟长草的普通岩石的区别,按照以往的习惯,纵身一跃,跳往下方的岩石,按照以往的习惯,在伸手抠住岩石缝隙的同时,也用脚蹬向岩石,却是一脚踩滑悬在了空中,紧跟着指甲在岩石上拉出长长的几道划痕,便惨叫着摔落下去,一路连撞击带翻滚地落到骨底时,摔得浑身的骨头都断了,身子呈诡异的角度扭曲着。
吼吼族人在攀崖时,偶尔也会有失手摔下悬崖的。他们见到有人掉下去,更为谨慎小心,然后又有人纵身一跃往下方跳去。有抓在大块凸起的岩石上的,脚踩滑后,手还能稳稳的攀住,吓出一身冷汗。
倒霉点的,手没抓稳,脚再下滑,直接就下去了。
十几个打前锋的跳下去,摔死了一大半。
厉王去到悬崖边,打量半大,示意族人,都小心些,不要跳跃的,抠着岩石一点点往下挪。
山崖裂缝,形成风口,风呼呼地刮,有些地方的风还会打着旋。
吼吼族首领披的斗篷都被风吹得掀了起来,形成拉扯力,把他们往外拽,使得抠在岩石上的手指压压大大增加。本来脚下就滑,又不能跳跃,手指承受着身体重量的压力,再有大风吹扯,在挪位置的时候,一只手抠住岩石,另一只手还没落到实处,一阵大风吹来,扯动披风拽着人,离开了悬崖,惨叫着摔了下去!
一个接一个的族人往下掉,看得站在崖边的厉王又气又急,将目光挪向了窄崖,待看到对面的积雪,以及覆盖的干草,又气得直眦牙。他的喉间溢出低吼,思量片刻,将视线挪向昨天战死的族人尸体,示意族人把尸体扔到对岸,拿尸体铺路。
吼吼族人在没有食物的时候,会吃族人尸体。那些野人把尸体扔下,昨晚不少吼吼族人已经撕了同族的尸体吃。这会儿拿尸体垫路,更是毫无压力。
一个力气大的吼吼族人扛起尸体,扔到对面。
尸体重重地砸落在地上,砸到绊脚绳,拽动上方装有石头的背篓,哗啦啦地倒下来大堆石头。
石头从背篓里倒出来,砸在路上、尸体上,又再翻滚着掉下了悬崖。
吼吼族人站在窄崖边看着这一幕,突然不想再往前。天晓得那些野人还会有什么样的本事等着他们。
有首领喊了声:“厉!”比划:我们撤吧?
一只野人没捞着,已经死了好多族人了。
厉指向身后的赤岩山,比划:要走两天才能穿过这片赤岩山,下游又没有食物,那伙野人早散了。
他又指向天空飘飘扬扬的大雪:下大雪了,我们需要地方过冬。
下游各族天天打架,四处迁徙,根本没有囤积过冬物资,没有食物会冻死人,没有草窝,族里的娃会冻死。
这群野人不会离太远,猎杀了这窝野人,抢下他们的窝,他们就能度过这个冬天,到开春化雪后,山里的植物长出嫩叶,他们就能回到以前的领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