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扔虾蟹泥鳅的男野人见状,立即停止了手里的动作,把背篓里剩下的鱼、在冬眠中被挖出来的小鳄鱼送到景平安的跟前,态度格外虔诚,要把这些好的食物给她。
他们对安极为尊重,觉得应该把好的、肉多的猎物给安,自己吃壳多没肉的。
景平安抬手一指,小手一挥,比划:都带回去,统一安排。
她这么说,大家自然是听的,于是十个赤岩族男野人每人带着半背篓食物回到村子里。
这时候都快到傍晚了,他们回去时,那些负责开荒清理枯枝石头杂物的男野人们也回来了。他们干了一下午重体力活,个个累得筋皮力尽,饿得前胸贴后背,走路都快没力气了,待回到村子处时,便见跟着安去逮鱼的族人们已经回来了。
他们在徵门前最宽敞的那片空地上架起一圈大大的篝火堆,拿出了各自的陶锅、陶瓮,有两个正在负责生火烧水,有两个正提着兽皮桶来回打水,还有六个跟着安蹲在水井旁边忙活。
景平安瞥见开荒队的人回来了,扭头比划着对敏说:“让他们先休息一下,等会儿食物做好了再叫他们。”
敏点头应了声:“哎!”过去向那群男野人传话。
男野人们没见到熏肉干,心里有点嘀咕,担心猎到的鱼不够吃,可看到安在这里,便觉得她肯定另有安排,不会让大家饿着,便安心地等着,一些爱干净的,回家提了桶,便要去打水洗澡。
干旱成这样,还能有水洗澡,这多亏了安以前教过族人打井,大家在附近地势比较低的地方都打了井,吃喝用水都不缺的。
蹲在井旁剖杀鳄鱼黄鳝的六个人则有点难受。
这些从泥里面掏出来的鱼都不太大,小的甚至只有三四指宽的,最大的也不过只有手臂长。
以前,他们逮到的都是大鱼,撕下肉生吃,后来有了火,也是撕成肉块再煮或烤,几乎很少吃这么小的鱼。安的要求是让他们把鱼鳞、腮、肚子里的肠子,还有贴着肠子的那层黑膜都要清理干净。
天冷,浸着冷水,爪子都要冻到僵麻了,结果还得去清理这小得手都挪不开的鱼,那真是感觉手都不是自己的了。可是,安吩咐他们这么做,又亲自在旁边盯着,一点没抠干净的地方都让他们清理干净。一群男野人忍不住有点暴躁,但是不敢眦牙把鱼扔掉。
他们怕自己眦牙把鱼扔了,安会让族人们把他们给扔出去。负责杀鱼的,只能耐住性子拿护卫队借给他们的腰刀杀鱼,完全没有注意到旁边杀黄鳝泥鳅的同伴看向他们时的羡慕眼神。
黄鳝泥鳅格外的滑,比杀鱼还费劲。他们得一条条抓起来,将脑袋砸在石头上砸晕,还得拿箭头把脑袋钉起来,再把黄鳝泥鳅拉直了,才好剖开肚子,不然又滑又长又细又软,泥鳅的身子一歪,用来划肚子的箭头就该划到自己的手上了。
景平安的护卫旁站在旁边看着他们几个清理鱼鳅黄鳝的内脏暗生同情。
想想鳄鱼肉脏多好掏啊,用刀子大力划开,再把内脏往外一掏,完事!
景平安看到他们的手都冻红了,不太麻利的样子,又让护卫队员去给他们搬了几个火盆过来,烤着火,还能顺便照明。
他们有了火盆取暖,身上暖和了,手也没那么僵麻了,再加上鱼鳅黄鳝杀多了,熟能生巧,速度慢慢的快了起来,花了大概一个多小时,把鱼鳅黄鳝都剖杀完且按照安的吩咐将黄鳝剁成段,又在安的指点下,把鳄龟和乌龟的内脏掏了,又把虾蟹用扎成团的干草搓洗干净,这才带着已经装在不同背篓里的带回到篝火旁。
篝火旁已经炖上了熏肉,烫出了肉汤的颜色,闻着香喷喷的。
这让饥肠辘辘的众人闻着更饿更馋了,又想着很快就有吃了的,心里踏实了许多。
景平安并不通厨艺,可她上辈子作为吃货民族的一员,又生长在有名的吃货大省,对美食还是有点心得的。吃的美食多了,总也知道哪种食材适合哪种做法。例如,黄鳝切断红烧,龟类适合炖、煲汤,肉质嫩的鱼适合清蒸,追求一个鲜,肉质老的鱼炖起来更入味,螃蟹虾类可以清水白灼再蘸酱料。
她知道让这些男野人蹲在井边杀鱼掏内脏干着细致活,一个个难受得就差眦牙尥蹶子不干了。
可开荒是个累人的重体力活,比起狩猎逮鱼虾追狐狸野狼要累人得多,让他们干着最苦最累的活,再吃平日里不在食谱上的食物,如果做出来非常难吃,只怕用不了多久便会出现开溜不干的。生产力低下的地方,人力格外难得。
景平安守在篝火旁搭起来的灶台旁,亲自在旁边教学指导。
敏她们跟着景平安在游鱼族待了半个月,跟着学了不少厨艺,也在旁边帮着几个煮饭的男野人。
四十多人的食物,份量多,但好在陶锅、陶瓮也多,在天黑后不久,食物便熟了。
浓郁的香味飘散在林子里,把土房树屋上的赤岩族人馋得一个个猛流口水,特别是那些没被选上的男野人缩在树上巴巴地看着树下篝火旁热腾腾的食物,充满了羡慕。
他们有些空手而回,跟着母亲、姐妹吃了些,没好意思吃太多,只将将地垫了个肚子,根本没有吃饱。有些捉到鱼的,煮出来跟开荒队的食物完全不是一个香味。
开荒队的人都累麻了。特别是抓鱼虾蟹的那些,感觉自己可能已经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可是当热腾腾的食物装进碗里,再吃到嘴里,食物的美味瞬间在嘴里炸开,好吃得头都不抬。
他们先把鱼肉吃了,没够没饱,正想去盛汤,便见到安在给他们分螃蟹和虾,每人两只螃蟹两只虾,如果个头小点的,能分三只。
景平安把虾蟹给他们分好后,便开始教他们怎么吃。
开荒队的人学着景平安的样子,掰开壳,敲开腿,取出里面的肉,沾上酱料,吃在嘴里的味道竟是说不出的鲜。
他们吃完虾蟹,又再喝上炖得雪白的鳄鱼汤和乌龟汤,一个个肚子撑得溜圆,吃得浑身热腾腾的,忙碌一天的疲累、水里泡了大半天的寒冷,全都消散了。这辈子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食物,从来没有吃得这么满足过。
景平安看他们吃饱到都快瘫到地上,吩咐他们把各自的锅碗瓢盆带回去,便领着护卫小队回赤岩。
她刚出了村子,便遇到徵带着人来接她。
徵见到安,长松口气,比划着说:“太晚,你,没回,担心。”
景平安比划着回道:“跟他们吃完饭才回的。”
徵扭头看向跟在景平安身侧的敏,以为是跟着她们在村子里吃的晚饭。
敏会意,指向身后正在篝火旁收拾各自碗盆的男野人。
徵看了眼那些男野人,也没说什么,比划:天晚了,在外面不安全,回吧。
她一直送景平安到住处,才比划着道:不要回来太晚,会担心。
徵知道安的打算和安排,可仍旧很担心。男野人可比女野人难管得多,他们没有娃牵挂,经常东游西荡散慢惯了,而安给人干排活得,经常是从天亮安排到天黑,多少族人,包括山崖族的人,能累到一层层地掉皮。她是真怕男野人跟安眦牙翻脸动起手来。可要不是安这样催着大家干活,族人哪能过上现在的日子。
景平安点点头,笑着比划着说:“知道啦。”
徵犹豫了下,想让安早点休息,又没忍住问:顺利吗?要不要我帮忙?
景平安把徵叫进屋子,蹲在瓦早已经备好的火盆前烤着火,把开荒队员的食物问题能够得到顺利解决的喜讯告诉徵,又比划着说:“等把手上这三十个开荒队的人带顺了,我们再扩招人手。”
徵相信安一定能做好想做的事情,她比较担心的是另一桩。她比划道:下午,猛来报,下游有人来,被射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