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坐起身,娇娇软软地靠在椅背:“替我梳妆,我去瞧瞧。”
绿楠嗳了一声,给她整理了衣裳,重新梳了妇人的发髻,扶着她就往门口走。
还没走到门口,就听到大门外有人吵闹。
“我从未听小姐说过有什么表哥,”那守门的壮汉跺了跺脚,一张脸又黑又凶,是管家专门请来做护卫的,“你这死道士,若是还纠缠不清,我便一棍子打死你!”
辛云容随身侍女挡在主人面前,率先走了出去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
“我是你家小姐的表哥,你若是不信,通传一声便知。”
清朗的嗓音从门外传来,隐约有些熟悉。
绿楠是最早伺候辛云容的那一批,她自然也认得逢年过节必定要来一回的主人娘舅一家人,只不过前几年听闻小姐表哥好好的书不念,换下一身锦袍投入道门,这两家人便慢慢断了来往。
她仔细辨认了一番,门口站着青年一身半旧的蓝衫,外头披着八卦阵的宽袖外衫,长发束起,被一木簪子牢牢挽好定在头顶,身后背着一柄古铜长剑,面容清正,长眉入鬓,鼻梁高挺,倒是一副好相貌。
隐约能瞧见少年时的模样,绿楠还有些不确定,“表少爷?”
那守门壮汉见是主人家颇为看重的侍女,刚想告上一状,谁料绿楠喊出了一句表少爷,脸一下子就绿了。
他来的迟,前段时间主人家招婿,不少青年男子借着亲戚的名义想要跑进辛家,如今过了两个月了,他还当是那批人故技重施,狠话放了一大堆,现在收回是不可能的,只是脚后跟发软,贴着门边,睁着一双小眼看着那身穿道袍的青年笑着应了:“绿楠吗?”
绿楠迎了上去,伸手去接他手里的包袱,高兴地嗳了一声:“真的是表少爷!”
孟鸿卓将包袱背好:“无碍,我自己拿着便是……表妹呢?”
绿楠回头,辛云容正迈过门槛往外瞧来,春意绿袄将小娘子的脸蛋衬托的香肌雪肤,本就是一副柔美的好相貌,如今胖了一些倒是没了那病弱西子的柔弱,多了几分生气,只是那眉宇间娇媚水润不同往日,像是被好好滋养过才有这般气色。
辛云容也是几年没见他了,平日里也就和舅舅家有些来往,话里带着娇嗔,“今日可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让你孟公子舍得从道观里出来,到我这府上走一趟。”
孟鸿卓自然不会因为这几句话生气,他笑了笑,“最近来青州有点事,便抽-出时间过来看看你。”
辛云容听了还得了,脸一放,扭头就走。
小娘子气冲冲地叉着腰往后院走去,绿楠咋舌:这表少爷年纪大了,说话更不会说了。
便是来青州有事,这么大大咧咧说出来,可真是个能人。
若她是小姐,也是会生气的。
孟鸿卓背着包袱刚跨了进去,脸色一变,从怀里掏出一张黄澄澄的符来,反手贴在了辛府的大门上,看到站在门口愣怔怔的大汉,他也不去追人,紧绷着脸向大汉问话。
“最近府中可有来什么人?”
壮汉名叫杨启,家中排行老七,便取了一个谐音名权当名字了。
听了孟鸿卓的话,杨启脑子发蒙,反问道:“什么人?”
孟鸿卓巡视了府中四周角落,肃然的模样不似作伪,“这府里除了小姐,几个常见的下人,可有什么新人进来了?”
杨启是个榆木疙瘩,他能被派来守门便只有武力可行,记人这种事却是不太灵光的。
他努力想了想,“没有什么新人啊。”
见他这里问不出什么话,孟鸿卓大步跨了进去,直接往辛云容刚刚离开的方向走去。
问他还不如直接问着辛府的主人。
这座府邸已经鬼气冲天,他仔细打量这四周,刚刚他还在门外还没察觉到什么,等到一进府便看到周围浓郁的鬼气,这种程度超乎他见过的所有场面。
他的手已经握上背后的那柄剑柄,脚步放轻,视线打量着身边隐蔽的地方,随时准备拔剑开战。
这种程度……即使是他,也没有一丝把握。
他寻找着表妹的踪迹,绕过后院进了辛云容的小院子。
而刚伸出穿着十方鞋的脚,触目而见的则是一片漆黑鬼气,他这脚抬在半空,怎么也落不下去。
这里布了阵!
孟鸿卓勃然色变,他掏了一张符贴在墙壁上,揉眼一瞧,才能看得清内里。
辛云容翘着脚窝在软塌上看向在院门口徘徊的表哥,杏眼微瞪,气得不行。
她原本还打算去铺子瞧一瞧情况,孟鸿卓来了她总不能怠慢了许久不见的亲人,让绿楠煮了一壶好茶搁在石桌上,她朝着门口一喊:“还不进来要表妹过来请吗?”
孟鸿卓绷着脸走了进来,手里拿着符,一眼看向了小娘子的肚皮,面色凝重地贴了上去。
“妖孽,尔敢造次!”
辛云容:……
绿楠一脸呆滞:“……表少爷?”
小娘子撕下符箓,反手贴在了表哥的脑门上。
“你发什么病?”
孟鸿卓欺身上前,手指戳着她脑门,看着辛云容的模样好像是不听话的孩子,语气稍加严厉:“你可知你这肚子里怀的什么东西!”
辛云容被他的话吓得一愣,跟着问出来:“什么东西?”